时值深夜,陈平却没有在床榻上睡觉,反倒是起身,行步至庭院之中。
“季布。”
陈平轻轻唤了一声,便见到面色沉稳坚毅的男子走入庭院,行步至其面前:“陈平先生,有何吩咐?”
陈平在丞相府之中的地位可谓是最为特殊的一个。
他不涉及任何具体的办事,但陈平一旦有吩咐,丞相府中人皆是明白,这都是为了柳白着想,没有一个人会拒绝。
“很多事情,柳公不愿意去做,但是咱们不能坐视不管。”
陈平淡淡开口说道:“太子既然已经对柳公起了不好的心思,咱们就得好好承下这份心思。”
“那个名为刁茂的江湖人士,锦衣卫可有探查出什么?”
以陈平的聪慧,仅仅是扶苏来到丞相府说起刁茂,其实已经能够猜出来大概。
但是陈平想要知道,如今嬴彻对于自家柳公,到底是防范到了哪一步。
“陈平先生,那刁茂还不敢对着咱们丞相府安插桩子,但丞相府门口,近日来倒是多了些江湖人士‘路过。’”
“可要,杀了?”
季布面色略微一滞,而后试探性得开口问道。
他虽然话少,但对于自家柳公的安危,还是会想一些自己的办法出来。
陈平略微沉吟,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在脑中思索。
约莫十息时间,陈平道:“不杀,但这些人留着,多少是碍了柳公的眼。”
“你可知晓廷尉府文丘那边有何动向否?”
季布点了点头:“其府上有下人,遣入闹市中,宣扬文渊才名,且颂扬文渊面貌俊容。”
“坊间言,‘十年修得文渊貌,百年修得柳相容’。”
此话一出,陈平一直平稳的面容有了些许变化,紧接着竟是‘呵’了一声:“十年百年?他文渊也当得起?”
“既然太子愿意在暗处藏一把刀,那就让这把刀永远藏在暗处,上不了台面。”
“季布,你去办一件事。”
季布恭敬道:“陈平先生请吩咐。”
陈平道:“寻一画师,技艺高超,你领着画师前往文府,命画师为文渊画像。”
“无须多言,下完命令后,归返丞相府便可。”
此话说出,季布微微一愣,虽是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应下:“是!”
吩咐完,陈平便是走着回自己的房间,在床榻躺下。
翌日,柳白照旧去上朝,而季布在咸阳宫外等候却又多了一个活计。
寻了画师,前往文府。
文丘自然不在府上,在麒麟殿朝议,可季布毕竟是丞相府的人,文府的人不敢怠慢,便是文渊亲自接待。
在看见文渊的一刹那,饶是季布这样的沉闷性子,都是眉角微微一挑。
十年修得文渊貌,百年修得柳相容。
他文渊也配?
“不知这位统领,何种称呼?来文府可是有柳相之命传达?”
文渊心肝儿略微颤了一下,而后恭敬行礼。
别看他是计划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但柳白的名字,在他的耳中就是天雷一般响亮。
如今季布这个明显是丞相府的人找上门来,文渊心虚得一塌糊涂。
甚至对于季布的身份他都不知道,也能开口就是‘统领’这样略有谄媚之意的称呼。
季布只是看了一眼文渊,转身便是走了。
只留下一个画师,在文府门口,尴尬着笑着。
“少爷,这位是丞相府的季布,去年不是咸阳金令箭使入城,而后被咸阳令邵凯抓了,直接连累了邵凯全家斩首。”
文府的管家在文渊身旁轻声开口。
就这么一句话,文渊吓得腿都快软了。
说白了,他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一包草,除了容貌出众之外,没有任何的优点。
季布这个曾经的金令箭使,再加上丞相府的身份,让文渊战都站不稳了。
“他领个画师过来干什么?”
文渊看向画师,甚至嘴皮子都在哆嗦。
他想不懂啊!这一切都不可能啊!为什么文府会被柳相注意到啊!
即便是柳相有什么事情,不是应该跟叔叔说吗?为什么要在叔叔上朝的时候来啊?
管家看着文渊这幅模样,都直接无语了。
他见过废物的,没见过这么废物的。
索性也不管文渊,只是上前,将一个大钱放在画师的手中,温和开口道:“不知柳相有何命令?”
画师拿着这一枚大钱,眼睛都亮起来了,连忙开口道:“我不知道柳相有什么命令,但那送我来的人,说是丞相府中人,命我来文府为文渊少爷画画像。”
此话一出,文渊更是头皮发麻!
“什么?是来找我的?”
这一刻,文渊甚至有了拔腿就跑的冲动。
他心虚啊!心虚到了极致啊!这可是丞相府的人,找了人来找他啊!
坊间传闻,柳相料事如神,杀伐果断,难道是真的察觉到了叔叔的计划,所以要对他文渊出手了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还有活路吗?
他不想死啊!他还年轻,即便是没有仕途,有一个廷尉府右傅的叔叔,再加上自己这一身上好的皮囊,勾搭貌美女子宛若喝水一般简单!
现在他被柳相给盯上了?
“不不不不!”
文渊连连摆手,后退着便是要回文府之中,却被那门槛这么一绊,顿时摔得一声闷响。
可他却是连站立都是站立不起来,只是连连摆手,那脸上的惊恐,将原本还俊秀的面容都给扭曲了。
老管家见状,连忙俯下身子去扶:“少爷,勿要惊慌。”
紧接着便是在文渊的耳边轻声提醒:“坊间传闻过甚,说少爷容貌可与柳相相比,估摸着柳相也有些好奇,故而随意吩咐了一下。否则今日来的不会是季布,而是锦衣卫的人。”
“少爷只要配合画像便好了。”
这一番话说出,文渊愣住了!
男人找了个一个画师,给另一个男人画像,仅仅是因为好奇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