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龙且吓了一跳,当即便是杀气腾腾,怒声道:“陈平先生,当真危急到这种时候吗?”
“若是如此,俺现在就去杀了那黄三鬼!”
一番话说出,龙且居然真的转身,准备去干了。
危及自家柳公,他龙且甚至不放心手下的锦衣卫,一定要自己去将那黄三鬼的脖子拧断。
“停下。”
就在这时,柳白一道喝声,将龙且止住。
而后,便是开口道:“阿平,你继续说下去。”
说罢,柳白接过陈平手中的水盏,为其倒了茶水。
陈平身体不好,面色红润,显然是气急攻心。
此刻一定要平静下来。
陈平接过茶水,而后一口饮尽,终于胸膛起伏稍微幅度小了一些。
“柳公,此计甚毒,方才我察觉,亦是心中一寒。”
“此计之毒,在于两处。”
陈平伸出两根手指,缓缓说道:“其一,雍城之地,乃是我大秦国兴之地,若是雍城发生叛乱,定然引起轩然大波。”
“黄三鬼的来历,肯定会被有心人披露出来。”
“柳公在朝堂之上,河西之乱坑杀降卒,已成众所周知之事,黄三鬼参加,便有流言蜚语,言柳公为此番叛乱主导。”
“此乃离心朝堂,间隔君臣之毒也。”
这一番话说出,柳白微微点头。
方才陈平一说,他就敏锐察觉到此事了,故而面色有些沉下。
没想到,这幕后之人,居然会利用这件事做文章。
“至于这第二毒”
陈平苦笑一声:“柳公,这便是您欺君罔上了。”
“黄三鬼一事出来,您之前在朝堂之上的奏对,便成了此刻射向您的利箭。”
“可以隐瞒,却将一部分叛军放归乡里,柳公,此非养民望乎?”
“放归乡里的叛军重新叛乱,柳公饶是不被牵扯到‘叛逆’之上,此事亦有责任,终究逃不脱一个牵连之罪。”
“届时,欺上而养民望,再加上叛乱一事。”
“柳公,此事令人惊寒!”
陈平一番话说出,柳白面色难看至极。
原来不对的地方在这儿!
若非陈平看出来,真的开始了,他反倒是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即便是始皇陛下不说什么,甚至是维护自己,但这件事,终究会成为自己的污点。
污点在身,那么很多事情的推动,甚至已经开展起来的事情,都会经历一轮极其漫长的再审。
对于大秦来说,这耽误的可不止是时间这么简单。
步伐这个东西,一旦有一只脚跟不上,极容易摔跤。
别的不说,一旦开荒种植新粮这件事情停摆,增驿铺路的难度都是极大。
大秦,
甚至可能引发新一轮的内乱!
这绝不是耸人听闻,当物质没有跟上建设的脚步,势必会引起百姓的需求得不到满足。
头疼啊!
“锦衣卫现在去查,雍城近日之内的可疑人员,都要盘查出来。”
“除此之外,顺着那个死了的亭长也开始查。”
柳白气得连声音都高了这么几分。
他不介意有人算计他,甚至可以说,自打他入官场以来,遭到的算计之多,已经令他有些麻木了,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罢了。
可这一次不一样。
利用他柳白好不容易留着的仁善算计,这简直就是将一把剑指着一个好人。
突破道德下限,会踏娘得令后世的政客有样学样的。
“阴人阴了一辈子,好不容易仁善一次,居然让本相输的这么彻底。”
“焯!”
柳白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柳公,那要不要将黄三鬼之流,先行杀了?”
龙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心问道。
柳白略微沉吟,而后摇了摇头。
算计他的人,既然能作出如此毒辣的行径,定然是个心思深沉之辈。
而若是打草惊蛇,今后就不好抓了。
对于这种人,必须要一巴掌打过去就掀翻在地,然后扒了他的皮,砸碎他的骨。
“你先去办查探的事情。”
“至于杀人,还不到时候。”
柳白淡淡开口,终于将自己的心绪给平复下来。
“是!”
龙且点头,转身便出去办。
看着龙且离去的身影,柳白长出一口气。
果然,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龙且这憨货,一句无心之语,反倒是让陈平给想出来了。
“阿平,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在幕后主使?”
柳白沉声问道。
对于幕后之人,如今当真是全无头绪了。
最多可以确定一件事,此人背后有官场的势力。
至于到了什么程度,那也完全不知。
一个亭长,要‘传’,要杀,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柳公,此人心机深沉,用计毒辣,所想所求,恐怕并非是官场地位这么简单,反倒是像直接冲着柳公您来的。”
“似乎”
陈平略微迟疑,说出自己的猜测:“似乎他十分确定,只要柳公您出事,大秦定然大乱。”
“如此心思缜密又有眼光之人,大秦之内居然无一人符合,亦是令陈平惊讶。”
说到这里,陈平也是叹了口气。
无人符合吗?倒也不是,至少这丞相府里面有三个。
可外面呢?李斯能做到,但完全没有动机。
朝堂之上的官员,能达到这份心思的都没有。
太难找了!
“好了,阿平,你去休息吧。”
“此事也不用担忧,大不了杀了便是了。”
柳白哈哈一笑,拍了拍陈平的肩膀,开口便是宽慰。
陈平沉默,只是点了点头,便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他又如何不知,柳白这最后一番话,是在安慰自己呢?
杀了就行吗?
哪有这么简单!
这种计策明显是连环之计,后手隐藏暗处,才是当真难以察觉。
“难不成,不是官场中人?”
忽然,陈平想到什么。
既然聪明,毒辣,又怎会不知道锦衣卫的能力。
身居官场,便等同于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
如此聪明且阴暗的家伙,会这么做吗?
可又偏偏有官场的影子在,有些两难之境的感觉了。
“可否帮我唤一声陈管家。”
陈平思虑再三,在自己门口,唤了一声一旁洒扫的仆从。
这件事,似乎只有陈婴最为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