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您醒了?”
暖房之内,柳白刚睁眼,便看到一张老皱得如同树皮一般的面容。
说不吓人那是假的,几乎没有犹豫,柳白抬手就是一拳。
“哎哟!”
痛呼声响起,那张老脸瞬间离开柳白的眼前。
入目之处,古色古香。
很熟悉,像是咸阳宫里面的摆设。
“夏无且,你老小子凑这么近干什么?”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捎带着还试图用双手撑起自个儿的身子坐起来。
不过,那冻得僵硬之后,身子骨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始皇陛下的旨意发布的时候,他还没有晕过去,短暂回想一下,自然而然就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他飞天下来,然后冻晕了,现在应该是在暖房。
方才夏无且,估摸着是在给自个儿治疗呢。
“老夫也不想凑这么近啊!但陛下方才亲口旨意,让老夫务必要照看好你。”
夏无且无奈得开口道。
务必照看好,那不得离得近一点吗?
“啊?陛下来过了?”
听到夏无且的话,柳白也是微微一怔,感到意外。
夏无且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只是抬起柳白的手,这里捏捏,那里捏捏。
这些个穴位按压,有助于血气充盈,也就是中医所说的激发阳气。
柳白任由夏无且的动作,却是有些蒙圈。
方才自个儿昏迷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什么话,但是咋感觉有点想不起来了。
约莫半个时辰,柳白感觉自己的身子骨有一股热流在涌动,总算是没有之前那种冰寒的感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慢慢恢复的力气。
夏无且这家伙不但‘掷功’了得,医术也是可以的。
“好了,柳相,您还请快些上朝吧,文武百官,在麒麟殿都静坐了一夜了。”
“陛下旨意,要等您醒了再朝议,这都直接到卯时了。”
夏无且用药酒擦了擦柳白的几个穴位,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柳白被冻伤也不算严重,类似于耳朵,手脚的冻疮,他都用针扎出淡黄色的脓水了,也无外乎是痒个这么几天。
但这位柳相若是再不上朝,恐怕夏无且得去麒麟殿急救几个老臣去了。
“嗯?卯时?”
“朝堂之上,那些个大臣坐了一夜?”
柳白微微一怔,竟是直接从床榻上蹦了起来。
乖乖,文武百官熬夜等自个儿!
面子不面子的令说,谁知道始皇陛下是不是也熬夜在等自己去上朝啊!
整个朝堂等一个臣子过来议事,还等了一晚上,这在史书上都是没有过的事儿啊!
夏无且点点头,眼神之中满是无奈,仿佛是在说:柳相您睡得安稳,他们可就惨咯。
柳白当即起身,便是朝着房门之外走去,临走之前,还嘱咐了一句:“夏无且,蒙毅好好照料啊!这小子是上卿,官职比本相差了点,但是蒙恬要揍你,那也是手拿把掐的。”
说罢,便是直接出了门。
麒麟殿内,文武百官默默啃着黑饼,好多人眼神都有些涣散了,但都没有一个人敢打哈欠。
熬了一夜,当然管饭,但是不能睡啊!
陛下说要等柳相,那就是得等啊!
况且
咱们大秦的柳相,那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要是自个儿打哈欠被这个柳相知道了,说不得就是要给自个儿穿小鞋了。
他们可不想因为打哈欠这种事情,把自己的仕途都给葬送了。
李斯摆了摆手,再次招来麒麟殿的宦官近侍开口询问柳白如何。
这已经是他第七次问了。
能让向来沉稳的李斯如此多次发问,足以看出柳白在其心中的地位。
“李相,柳相已经醒转了,太医言,并没有什么大碍,太医令正在做最后的治疗,估摸着一会儿就好了。”
宦官近侍也不敢怠慢这位丞相,也是如实回答。
若是坏消息,他也就闭嘴了,毕竟有透露之嫌。
但好消息的话那就是报喜了,也没人会追究。
听到这么说,李斯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给放下来了。
柳白这小子冒险以此,他李斯反而担心的去了半条命。
王翦看了一眼李斯的表情,瞬间心头了然,直接就闭眼休息了。
这一晚上的,担心的可不只是李斯一人啊。
“诶,诸位都还在呢啊!”
“吃了嘛?”
约莫盏茶之后,一道略带‘歉意’的声音响起。
只见麒麟殿外,出现一道人影。
一袭官员袍服,却披着一件大氅,耳朵面容皆是通红。
虽是有些古怪,但那俊秀的面容和嘴角时刻挂着的笑容,却是让人不由感觉亲切。
赫然便是匆匆赶来的柳白。
面对这些个文武百官,饶是脸皮如此之厚的柳白,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办法啊,让一群老头子熬夜等,结果自个儿在咸阳宫的暖房之中一觉睡到卯时,有点惭愧呐!
说起来,床榻还挺舒服的哩。
“过来坐好。”
李斯瞥了一眼柳白,语气冷淡得开口。
此话说的虽是有点生硬,但听在柳白耳中,却是感觉暖暖的。
他还记得,昨晚热气球落地,自个儿被抬到板子上的时候,这在史书上并没有什么太多好名声的千古一相,眼神之中那掩盖不住的焦急和关心。
说到底,
这就是个面冷心热的糟老头子。
若非是飞天这个计划太过于突然,说不定李斯这个老头宁愿自个儿飞天也不愿意让柳白飞天呢。
“柳相安好!”
不知哪位官员率先开口,打破了麒麟殿之内的安静。
始皇陛下静待,但柳白当真现身之时,身为老秦人的官员,还是忍不住心中对于柳白的尊敬!
年纪轻轻的丞相,前途之光明,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但这样的人,硬生生是选择自个儿去那‘万丈高空’冒险,为的就是一个‘大秦将盛’的名头,这让他们如何能不尊敬?
柳白微笑着点头,而后在文武百官那仿佛是迎接英雄的目光注视之下,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李叔,小子昨夜,帅不帅?”
柳白故意轻笑着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李斯鼻子都快气歪了:“挂着两根冰棍儿下来,说的话还是沽名钓誉的胡言,如今问老夫帅不帅?”
“老夫就答你!”
“丑陋!”
“丑陋至极!”
李斯说的也是心里话,一个好好的丞相,非要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他是真的有点生气。
柳白嘿嘿一笑,也没回答!
帅,这个字眼儿并不是仅仅用来形容面貌的,也可以是用来形容事迹的。
他柳白昨晚可能是生平最‘没有风度’的时候,但绝对是史书之中的闪光时刻!
“陛下到!”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