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宫。
谨身殿内。
“你说什么!咱那么好的一个侍郎怎么就死了呢!”朱元璋闻讯后震惊不已,一声龙哮震得房梁一抖。
周老头可是仙人!
仙人怎么会死了呢!怎么能死了呢!
他还没有告诉咱,咱的标儿到底会怎么样!
他还没有告诉咱,咱的大明以后到底还会有多少坑!
他不能死!
随后,朱元璋眸子逐渐威胁般半眯起来,道:“毛骧!你敢欺君!咱不知道别人怎样,但他是绝不可能会死的!”
“因为咱还没有让他死呢!”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更何况还是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个天下来的皇帝。
毛骧不禁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只敢盯着地面,颤巍巍道:“属下就算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欺君啊!”
“周大人他原本正在钓……巡视河道,等属下带着陛下的命令传到时,周大人告诉属下,他该走了。”
“然后周大人坐在凳子上,安详离去了。”
周界离世了,毛骧也很难受。
因为他刚从其他锦衣卫口里得知了,周界请所有锦衣卫兄弟们吃了顿肉汤。
能够不嫌他们身份低微而愿意给他的兄弟们亲自盛肉汤,就算是毛骧也没有这么做过!
这一点,就让毛骧决定了结交周界这个忘年交,甚至还准备了好酒准备请他喝一顿。
可是谁知等他赶到,却还是晚了一步。
朱元璋听完毛骧讲述,还在沉默,忽然看到远处跑来一人,就让那人上前。
那个同样穿着锦衣卫服装的人看了眼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毛骧,快速三步到了朱元璋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什么!”
朱元璋身体轻微摇晃一下,几乎站不稳,连忙扶住旁边的同样心里感伤的朱标。
“咱知道了,你下去吧。”朱元璋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吐出这句话。
“是。”那人一声轻应,随后离开。
真的死了!
周神仙你怎么能抛下咱而去!
怎能抛下咱的标儿而去?
怎能抛下大明而去!
“父皇!还请保护龙体!”朱标略显稳重的声音在朱元璋耳边响起,眼中也满是泪光。
朱元璋闭上眼睛,撰紧拳头后长呼口气才慢慢松开手,再次看着仍然还跪在地上的毛骧道:“你也走吧。”
毛骧领了命令,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站好后退下。
“标儿你也走吧,咱想一个人待会儿。”朱元璋望过门槛外的大明皇城,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
朱标还在担心朱元璋,却听到后者再次让他离开,只得拱手施礼离开。
朱元璋再次闭上眼睛,整个大殿也陷入到一片死寂中……
与此同时。
柳如冠家里聚集了一群人。
有礼部的人,有户部的人,甚至还有跟户部八竿子打不着的刑部的人。
但无一例外,现场的人都身份,品级极高,而且个个弹冠相庆。
身份在人群里最高的是李善长、胡惟庸之流,身边官员环绕相互敬酒。
最低的职位都是兵部武选司主事,不过只能在旮旯角落里一个人捧着小茶杯喝茶,没茶水了只能自己倒。
没办法,谁让他是被兵部某个大人带过来长眼界的?
“周老头死了,各位大人们知道吗?”柳如冠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都难以压抑住内心的激动。
在场官员一听,除了李善长和胡惟庸,都哈哈大笑。
“柳大人,我们听你说了已经不下三遍了!刚才不也是讨论这件事情,怎么又问一遍?”
柳如冠一听老脸一红,道:“咳咳,下官喝多了。”
胡惟庸不解问道:“那老倌不是被陛下发配到一个贫穷县城里当知县了吗?”
李善长看了眼胡惟庸,似乎有些不满的咳嗽起来。
胡惟庸愣住,随后闭口不言专心地听。
一看胡惟庸这样,柳如冠哈哈大笑道:“国公大人没必要这么惶恐,胡大人不过是提了一嘴而已,而且陛下又不在这里!想说什么就说好了!”
柳如冠说完之后,再次看向胡惟庸道:“据说是寿终了,算一算时间也确实应该如此,毕竟那老头都已经过了花甲了。”
说到此处,他的脸上仍然洋溢着一丝笑意。
“那老倌在下官手下时候就油盐不进,在他阻止陛下北上而被打了板子之后,下官好心提点他,让他随波站队就行,但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一句话,引得其他人纷纷竖起耳朵。
说到底,他们能来这里也是因为对周界颇有微词。
“他说,为官者若为随风草,不思为国不思为民,与禽兽何异。”柳如冠说到此处哈哈大笑,眼泪都流出来了。
周围人一听也笑出来声。
刑部尚书冯用骂骂咧咧道:“那老东西也真是蠢得出奇,说起他被打板子,我也有话说,他在那之后居然跑到我这里来还让我帮忙释放一个死囚。”
“笑话,那死囚可是宋员外花了几百两金子送进来的,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就算他没罪,那也得在牢里蹲到死!”
听到冯用这么说,兵部左侍郎超启也冷哼一声道:“那老东西在劝告陛下不成,就来找兵部,还说让兵部也帮忙劝劝陛下,不过被下官给轰走了。”
众人都讲述起来周界的事,同时也毫不在意地吐露着一些自己习以为常的话语。
毕竟能来这里的众人其实底子都不干净,也不存在突然去向朱元璋打报告的事情,虽然知道朱元璋有设置锦衣卫来防止朝堂结党营私的事,可是谁都没放在心上。
一是他们到现在也没搞懂锦衣卫到底是个什么职位,有人去问过锦衣卫人员,可锦衣卫人员我的嘴就像是被针缝住一样,保密性极高。
二来是平日里看到那些锦衣卫对他们都恭恭敬敬的样子。
他们就认定锦衣卫不是有权有势的角色,自然也无需放在心上。
而他们只用像往常一样,趁着朱元璋没在,就随心所欲地交流就行。
李善长也深知这些官员的那些腌臜事,所以对于他们的话也见怪不怪了。
不然还能怎样?
让他离开这群好交流的官,去跟那些莽夫勋贵们做交流?
别开玩笑了。
那群莽夫勋贵们一个个的就像是别人欠了他们钱一样,说话嗓门极大,也从不给人好脸色。
正因如此,才使得他虽为淮西派却看不上那些平日里鲁莽惯了的武将,反而和这群多数是浙东派的人走得非常地近。
一旁的胡惟庸看到李善长愣住,忍不住问道:“李公?所思何事?”
“你们说的事情都是发生在周侍郎被陛下打了板子之后?”李善长的忽然开口,让原本还在笑的众人瞬间闭嘴。
毕竟这位可是跟着陛下打天下的韩国公李大人!
众人一听也都点头。
“说来奇怪,周老倌好像一夜之间不认识下官部门,他也在朝这么多年了,不可能连咱们六部的位置都不知道吧?可按照下官手下的人报告情况是他一步又一步摸着线索找到下官这里来的。”兵部左侍郎超启也是有些迷茫的说道。
他这一句话也使得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看来他们也是这样的情况。
李善长还在沉思。
柳如冠反倒不在意的说道:“奇怪是奇怪了点,不过人都死了,也不用纠结这些东西!”
“而且我听说周界还胆大包天,竟然敢把六合线知县囚禁在他的小破地方!也一定要跟陛下点明,要治他的罪!”
“没错!死了也不能饶了他!”
其他人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
但李善长总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尤其是上次和周界对喷,更是让他觉得周界就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
到底是什么地方怪呢?
“柳大人如果只是因为周老倌油盐不进,应该用不着如此针对他,可是几次三番都是柳大人率先开口,这是为何?”胡惟庸忍不住问道。
听到胡惟庸所问,柳如冠笑着说道:“当然是因为他跟咱们这些人不是一条心啊!以后咱们之间互相走动,要是有什么利益方面的往来,被这老倌探知了,那就麻烦了!”
“跟你们说这老倌的鼻子挺灵的,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他注意!所以也是咱们潜在的心腹大患!”
“除此之外,周老倌这次得罪的六合县知县每年给下官不少银子打点,下官可舍不得这张大银票啊。”
众人一听才恍然大悟
冯用忽然哈哈大笑道:“那这么一来,柳大人应该彻底放心了!周界已经彻底死了。”
众人说到此处也都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饭菜上来。
不过李善长和胡惟庸两个人却在用宴之前就你身体不适离开了。
胡惟庸是看到李善长要走,也连忙跟上和他一起走出了大门之后也不解的问道:“李公,为何这么着急?”
“以后还是少跟柳如冠接触吧,此人肆无忌惮看起来也不像是长久之徒,而且我也确实有一些事情想不通。”李善长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李公想说的可是周界?”胡惟庸忍不住问道。
李善长轻轻点头道:“没错,突然之间就像是失忆一样,要通过不断询问下人才找到六部,这就已经很奇怪了。”
胡惟庸本想说周界是年龄大了,可是从被打板子之后在朝堂上怒喷李善长还有柳如冠也包括自己这一点来说,也丝毫看不出来他年龄大的样子。
他也结束掉胡思乱想,觉得还是听从李善长的建议。
毕竟这么多年跟李善长的交流也能看出来这个人人老成精,多听听他的建议也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