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确有我在，可护你一时。”
“但你不该止步于此，绝不会只是郎中，甚至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做到侍郎，甚至尚书。”
“陛下器重于你，百官都看得出来，你却……”
徐康实在是想不通苏哲这次的决定。
然而，苏哲却是轻轻摇头，一脸凝重地看向徐康道：“岳丈大人的意思，我都明白。”
“但如今户部，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便是岳丈大人在户部，如今我在朝堂之中已经深陷风波，不可逞一时之勇，在户部最为安全。”
“其次，便是户部尚书已年老体衰，是六部尚书之中最快濒临告老还乡的，想要往上提升难度要更低一些。”
徐康却是轻轻摇头：“这还是不明智。”
“留在陛下身边，虽说危险，但事已至此，身后是陛下总比待在户部暂时稳妥要好。”
在徐康眼中，苏哲一直以来都是能分清大局的，但这次为何如此执着？
苏哲目光变得愈发深邃：“中书通事舍人固然不错，在某种意义上更是直接代表着陛下。”
“但若是如此，便处处受限，看似前途坦荡实则步履维艰。”
“因一时风光，却等同于葬送未来，更是彻底成为朝堂众矢之的，值当吗？”
这一番话，说的徐康一时语塞。
手中权利越大，要付出的便会越多。
苏哲的意思，他算是明白了。
苏哲，不相信女帝，也不可能相信任青山等人。
他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当了中书通事舍人，便是把其他退路全部封死，只能彻底站在女帝那头，难以回头。
“你既做好决定，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且回府吧。”
“若薇还等着你呢。”
徐康只能轻叹一声，缓缓开口。
苏哲今日风光大现不假，但实则是深陷泥潭。
仕途之旅，断不会平坦。
但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与此同时，养心殿中。
女帝李清寒褪下龙袍，卸下一身压抑，露出娇美的脸庞，坐在龙椅之上。
她静静望着空空荡荡的养心殿，却只觉空荡冷清。
帝位，给她带来了什么？
整个大宁压在她的身上，还要背负骂名与朝堂的勾心斗角。
想到这，她不由得幽幽叹出一口气。
“陛下。”
就在这时，上官婉的声音传来。
李清寒这才微微正了正色，收回心绪，看向上官婉道：“召你前来，便是要问问，在武阳城的这段时日，具体都发生了什么。”
“苏哲从一开始到离开之间，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都告诉朕，不要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上官婉微微颔首，侃侃而谈。
回到京都后，她就有预料，女帝势必会把苏哲放在重中之重上看待。
足足半个时辰转瞬即逝，上官婉从头到尾，将自己知晓的所有一点点都阐述出来。
李清寒的表情变化十分微妙。
直到结束，似乎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片刻过后，她才回过神来，抿嘴道：“决策千里，不动如山，动若雷霆。”
“在入武阳城之前，恐怕他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都按照他的安排一路发展，可谓算无遗策。”
“苏哲此人，当真了得。”
上官婉颇有些意外：“陛下对苏哲的评价，竟如此之高？”
追随女帝如此之久，期间没少遇到有才华之辈，但李清寒可从来没像是夸赞苏哲这般，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怎么，你对苏哲如何看待？”
李清寒微眯凤眸，反问道。
上官婉沉思片刻，低声开口：“陛下，臣以为，苏哲的确有大才，乃是治国之能臣。”
“但其品行，便难说了。”
李清寒顿时来了一丝兴趣，示意上官婉继续说下去。
上官婉继续道：“苏哲已有家室，却在途中百般言语调侃臣。”
“或是无意，也能暴露出其极为好色。”
听到这话，李清寒的脸上竟露出了几分笑容：“有意思，着实有意思。”
“只有这些？”
上官婉一怔：“陛下，品行有瑕疵，若是重用必定酿成大祸，需敲打一番才是。”
李清寒缓缓站起身来，轻笑道：“那又如何？”
“天下所有人，谁能无过？若真有十全十美之人，那反倒是伪君子。”
“越是伪装，便说明其越是在担心什么，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像是苏哲这般，反倒是胸怀坦荡，并非小人长戚戚。”
“好色不算大事，反倒可以为我所用，只要略用手段，却是更能放心重用。”
说到这，李清寒顿了顿，旋即瞥眼看向上官婉道：“更何况，你又怎知，这一切不是他故意露出来的？”
上官婉心中微微一震。
在苏哲之前，知晓她身份的可从来没有敢因她是女子而不敬，但苏哲却敢，还丝毫不掩饰。
这若是故意为之，那……
“罢了，此事无需多言。”
“说说看，你对今日朕邀苏哲为中书通事舍人，他却拒绝，反而要继续留在户部一事，如何看待？”
李清寒淡然道。
“或许只是耽于逸乐，在户部有其岳丈徐康在，可为所欲为？”
上官婉轻轻摇头道。
“不。”
李清寒果断否决，旋即缓缓走到窗台，一双葱白玉手抵在窗台之上：“他若是答应，朕才会更加失望。”
这番话，说的上官婉更是不解。
她固然聪慧，但在这人情世事之上，却并不知晓。
苏哲当众拒绝了女帝，竟还是好事？
“他若当真答应，与那刘金安一同位在朕左右。”
“那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与任青山斗。”
“哪怕有天大的才能，也是如此。”
李清寒并未解释，而是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户部尚书，如今年事已高，也该退位让贤了。”
紧接着，李清寒再次说出一句令人感到莫名的话。
上官婉眉头微蹙，却似乎明白了李清寒的意思。
“夜已深，臣便不打扰陛下休息了。”她微微抬手作揖：“臣告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