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需知道。”
上官婉的表情很是微妙：“你的老岳丈，倒是挺重视你。”
“要一个三品武人带队，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和人脉才能找到。”
经过上官婉这么一说，苏哲也算是大体明白了武人这回事。
稀有，太稀有了。
即便是最低级的一品武者，都是凤毛麟角，非常人能企及的存在。
像是徐达这般的三品武者，即便是京都的权贵想要请来，都要花上不少心思才行。
除此之外，上官婉不再多言半句。
就这么一路来到了徐城。
所幸徐城距离京都不远，不然苏哲怕是要憋疯。
刚入城，苏哲拉开些许帘帐，便看到路边面如菜色的百姓。
他们大都耷拉着脑袋，神情恍惚，浑然看不出半点精气神。
“徐城的蝗灾已经这么严重了吗？百姓连饭都吃不起？”
苏哲眉头紧锁，喃喃道。
蝗灾怕是已经到了中后期才能达到这般状态。
真要是如此，那他的法子可就不奏效了。
一旁的上官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开口。
就这样，二人缓缓行驶到了县令衙门。
刚下马车，便看到身材魁梧，面色沉毅，脸色阴沉的人站在此处。
若不是穿着官服，苏哲都很难认出他是县令。
“徐城县令陈兴，见过安抚使大人。”
县令陈兴上下打量了一眼苏哲，不冷不热道。
能看出，他的眼神中充斥着不满。
这也难怪，毕竟苏哲名声在外，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赘婿，身上连个官职都没有。
即便女帝接受此法命苏哲为安抚使，陈兴也一样不可能会看得起他。
“陈县令不必多礼，还请告知我徐城蝗灾情况。”
苏哲微微颔首道。
这个陈兴，他倒是有所耳闻。
据说刚正不阿，算是个一心为百姓的父母官。
在如今的大宁，这种官着实难得。
“徐城蝗灾已有萌芽，蝗虫已开始成群。”
“秋收将临，若不根除，百姓便颗粒无收。”
陈兴眯起双眼，低声道。
“也就是说，蝗虫还未彻底成灾？”
苏哲微微一怔道。
“怎么，大人觉得可惜？”
陈兴对心中不满丝毫不加以掩饰。
在他眼中，苏哲无非就是来走个过场罢了。
至于他那个法子，可笑至极。
“蝗虫还未成灾，为何百姓面如菜色，形同枯槁？”
苏哲百般不解道。
“……”
陈兴脸色一怔，随即眉头紧锁：“大人此言何意？”
“包括徐城在内的诸多县城，都已许久未曾下雨，粮食少之甚少，难道大人身为安抚使，有所不知？”
这番对话让陈兴更合适对苏哲不满。
分明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竟会被封为安抚使治理蝗灾？
陛下是怎么想的？
苏哲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上官婉。
难怪她方才欲言又止。
现如今的大宁，还真是多事之秋，不容乐观。
这么大规模的蝗灾一旦爆发，便是雪上加霜，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先前陛下旨意，陈县令可曾照做？”
苏哲也不再多言，直入主题道。
“县衙内已收集到了些许蝗虫死尸。”
陈兴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苏哲来到县衙后方，一个小仓之中。
刚入仓库，便能闻到些许木头腐烂的味道。
眼前的蝗虫尸体，摆放在一个发霉的木桌之上，大概有十几只。
苏哲眉头顿时紧蹙：“这些远远不够。”
“差人再去寻，越快越好。”
“而且，搜集到的尸体之上若无绿毛便不必带来了，也不要放在这废弃许久，东西都发霉的地方，直接放到罐子里送到我这来。”
苏哲要寻的，是引起抱草瘟的真菌细菌。
在这种环境下，还就这么十几只蝗虫，够不够暂且不谈，他要寻的菌群只怕早就被破坏了。
毕竟是在古代，苏哲要尽可能确保不出任何差错。
陈兴哪里知晓苏哲的意思。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苏哲分明就是在挑刺！
借着皇令来此耀武扬威，指指点点，却一无是处的官员他见得多了！
想到这，他心中愤懑之意越发按捺不住，咬紧牙关道：“大人此法当真有用？”
苏哲眯起双眼：“有没有用，不亲眼所见怎会知晓？”
陈兴神情一冷：“大人方才都说了，百姓已经苦不堪言。”
“而今县中粮仓已空，百姓都指着秋收，即便少也能填几天肚子。”
“但若此法不成，蝗灾不除，包括徐城在内的更多县城都会饿殍遍地！”
苏哲眉头紧蹙道：“所以才要更快，避免蝗虫成灾后吃掉更多庄稼！”
“砰！”
陈兴再也忍不住，一拳重重击在石柱之上，咬牙道：“如今县中衙役已忙的不可开交，都在放粥水布施。”
“此时抽调出人力去寻所谓的蝗虫死尸，大人可想过后果如何？！”
一旁的师爷拼命想要拦住陈兴。
但此时陈兴已经彻底恼怒，丝毫不顾及其他。
甚至，他直接将乌纱帽摘了下来，甩到一旁，脸上肌肉跳动：“若大人听不惯，大可免了我的乌纱帽！”
“但若要让有限的人力来做无谓之事，便只会害得百姓连这点粥水都喝不到！”
这番话，让上官婉都微微有些动容。
苏哲闻言，轻叹一声，旋即缓缓伸出手来拿起乌纱帽，重新放到了陈兴的手上。
他目光深邃，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在想法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此法可除蝗灾，除此之外，你寻些鸭送予蝗虫密集之处，让他们自行去寻蚜虫。”
“若此法无用，用不着你，陛下都会要了我的脑袋！”
“你以为，我会拿着脑袋，和你开这种玩笑？！”
这番话，陈兴本不会信。
但看到苏哲的眼神，他神情一滞。
苏哲，和他先前遇到的那些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毫无作为的官员，好像不一样。
也不像是传言中，那个无所事事的废物赘婿。
陈兴沉默片刻，缓缓将乌纱帽重新戴到头上，旋即看向一旁：“师爷，去抽调衙役！”
“去寻带着绿毛的蝗虫死尸，盛到罐子里。”
“黄昏之前，便将东西给本县令带回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