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楼道里，有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书禾在家门口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右手轻轻地敲了几下。
“妈，是我！”
见到书禾的那一刻，妈妈的瞳孔都放大了，嘴角上扬却又很快收回，“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呢…”
“妈！他，姓顾！”书禾显得有些羞怯，声音低低的。
“阿姨，您好，我…我叫顾昀川。”
他今天变得格外“乖巧”，书禾忍不住捂嘴偷笑。
“妈，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啊！”
妈妈意识到他们的来意，点头招呼顾昀川坐下。
“小禾，过来帮我一下！”
书禾屁颠颠地跟在妈妈身后进了厨房。
“怎么带人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下，”妈妈边洗水果边责怪她，“这样可不好，都来不及准备！”
“妈，我们…”书禾还没说完，妈妈便把果盘塞她手里，示意她赶快端出去。
顾昀川有些坐立不安，起身来到厨房门口，结结巴巴道，“我，我来帮忙吧…”
书禾瞄了他一眼，嘴唇一抿，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小顾，不好意思啊，家里都没东西招待。你们开这么久的车辛苦了，先在家休息一下好了，阿姨出去买点菜就回来。”
顾昀川腾地一下站起身，“不用了阿姨，我不挑食的！”
妈妈拎起手提包，正准备出门，猛然想起一件事，转头对着书禾说道，“对了小禾，我在网上下载了一个东西，你帮我看看为什么弄不了啊？今天弄到现在…”
“啊！你啥时候学会玩电脑了啊！我怎么不知道啊…”书禾没想到，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妈妈居然还学会上网了！
“哎呀，这电脑是坏的吧！”书禾眉头一紧，猛敲了几下鼠标。
“我来吧！”顾昀川连忙走过来。
他从书禾手中拿过鼠标，轻点了几下，若有所思地点了两下头。“这个可以修好的，我弄下，一会儿就好了。”
注意到妈妈的表情变化，书禾瞬间松了一口气。
“已经好了！现在可以下载了，”顾昀川说着向门口走去，“阿姨，我去买菜吧！我早就想来咱们这边的市场逛逛了！”
“那不好的！喜欢的话，明天叫小禾带你去慢慢逛。今天第一天来，不好让你来买菜的，阿姨要丢脸的。”说罢妈妈便开门出去了。
顾昀川也不闲着，理好了带来的礼物后，又是擦桌子又是拖地，在厨房里进进出出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书禾走进自己以前的卧室，东掏掏西找找，忽然发现桌上摆着满满一筐毛线钩织的小物件，她觉得有些新奇，一个一个拿起来端详。
再转身往妈妈房间里面一瞧，整间卧室都快被这些钩针或者编织的成品、半成品和毛线材料摆满了！
书禾又拿起一只不同的小玩偶摆弄着，
这时妈妈回来了。
“小禾，我的手艺还不错吧，有喜欢的拿几个去！”
书禾眼睛有些湿润，“妈，你怎么搞起这些了，怪累的。”
“这有什么累的，我平时在家也没事，就当打发时间了，而且还能发到网上卖钱呢。”说完就匆匆跑向厨房去了。
书禾心中懊悔，自己出去这些年，与母亲交流谈心的次数实在是少得可怜，她一个人在家应该很孤单吧！
夜幕降临，书禾像很小的时候那样，跟妈妈躺在同一张床上。
这个宁静的夜晚，母女俩敞开心扉，聊了好久，那些曾经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隔阂，似乎也逐渐得到了化解。
妈妈谈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当初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小县城，独自含辛茹苦地抚养她长大。正因为自己有着这段痛苦的经历，所以平日里对书禾的要求才会更加严格。她希望书禾将来可以过得好，不要重蹈覆辙。
书禾听完这些，愧疚之情如洪流般涌上心头。妈妈不善于表达爱，却耗尽了青春年华来帮她遮挡一路的风浪…
县城的清晨比城里要稍显暖和一些，妈妈习惯了早起，她怕吵醒书禾，虚掩房门走了出去。
顾昀川已经早早起来了，还贴心地煮了粥和鸡蛋。书禾听着妈妈和他的说话声，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床了。
吃早饭时，顾昀川提出，要在婚礼前，先在这边办一场酒席。
妈妈却摇了摇头，“小禾很小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就从家里搬过来，这边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这里就几个比较要好的邻居，喜糖这些我会准备的。你们到时候直接回城里办一次婚礼就好了。”
妈妈对顾昀川这个女婿还挺满意的，他彬彬有礼，说话做事有涵养，勤快能干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他对书禾是真的好。
书禾怕吓到妈妈，只说顾昀川有房子、也有车，家里条件还过得去。妈妈听后，心里也更踏实放心了。
县城虽小，却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洗尽铅华的淡泊和安逸，街道两旁贩卖着各种美食，瓜果、海鲜，以及各种香气扑鼻的熟食。
顾昀川许是很少感受这样的人间烟火气吧，对集市的一切都表现得兴奋又好奇。
“大少爷，你买菜不砍价啊？”书禾看着顾昀川，像是看一个异类！
“这些都是一大早捕上来的鱼虾，人家赚点钱多不容易啊！”他宠溺地看着她说道。
她微微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调皮的笑，逗他说，“还以为你是个利益至上的商人呢！居然这么有同情心呀！”
“小笨蛋，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他们都是渔民，又不是奸商！”
她白了他一眼，“你才是笨蛋！买菜哪有不砍价的，砍下五毛钱都很有成就感！”
“好好好，那我下次就砍五毛好了！”
午饭后，妈妈单独把书禾叫到房里，递给了她一把钥匙，语重心长地交代道，“这个你拿着，将来会用的上。”
“妈，这不是你的百宝箱钥匙吗？”她记得，妈妈是个边界感极强的人，有些东西从来不让她碰，这个箱子也是。
“一定要收好，千万别丢了！”妈妈再次嘱咐。
“好…妈，我和小顾商量过了，想把你接回去一起住！”
妈妈连忙摆手，“我在海边住了几十年，早就住惯了，大城市哪有这里自在啊！再说，年轻人过你们的小日子，我才不去干涉呢。”
书禾依依不舍地告别妈妈，离开这个曾经拼命想逃离的地方。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次离别竟然成了永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