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祁烨听到奶奶说的那一句:没人会怪你。
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殊不知早已身穿百孔，紧绷的神经在那一瞬间瓦解。
“对不起……十一。奶奶其实什么都知道，是奶奶无能，没办法保护你。”
知道他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所以才会在看到楚姜临时，试探祁烨的反应，最后让楚姜临住下。
知道那晚除夕夜，祁烨的生母带人找上门，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家里担心。
知道他每天晚上偷偷打零工赚钱给他生母，所以每晚她在家为他点一盏灯，等他快回来又赶紧回房间假装睡觉。
知道他的成绩一落千丈，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祁烨的一切，她什么都知道。
只是十一想瞒她，老太太接受这个事实，就假装什么都不知。
可祁烨一直不快乐。
而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关注他的行踪，一点一点去开导他。
如今这窗纸被人戳破，真相昭示。
人人都羡慕他有一个很爱他的奶奶。
只是人生的不幸，只能由时间来愈合。
“奶奶……”垂在身侧的手，紧捏成拳，跪在地上的少年浑身颤抖。
他原以为奶奶知道真相会责怪他，结果所有的一切，都归于沉默的自责。
……
昏暗的房间里，十指紧扣在一起的少年，缓慢睁开眼睛，一道很低很低的声音响起：“傻子。”
骂完，楚姜临有些僵硬地抬眸看向窗外。
这栋居民楼，视野不是特别宽阔，远处零星有几家灯光还是亮着，最后都归于黑暗。
楚姜临抬手放在后颈处，手指触摸纹路清晰的伤疤，他的手竟颤抖起来，内心涌起的不适，让他抿着唇克制地掐着手心。
不知过去多久，一束光从门缝透进来。
“楚姜临？”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没经过思考的少年单手撑着地站起来。
门打开，光洒在楚姜临的脸上，祁烨对上他的视线，将脸偏过去。
祁烨觉得还挺丢脸的。
更何况还在楚姜临面前丢脸。
房间的灯被人打开，祁烨走了进去。
楚姜临的视线从祁烨身上落到收拾好的客厅里。
客厅的灯光落在老太太两鬓的银丝上，她额前、眼角的皱纹很重，饱经沧桑的身体被岁月压弯腰，那双泛着红的眼睛里，却依旧带着慈爱看向楚姜临。
楚姜临一愣，最后他冲着老太太一笑。
门轻轻关上，他转身看向站在房间里有点茫然的少年。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去多久，祁烨才脱下外套，轻声开口：“你刚刚那个样子还挺吓人的。”
打破这份沉默，祁烨说的是外面楚姜临掐着他生母的画面。
现在祁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在众人面前的好学生，竟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哦不，那场面让祁烨又想到了那个帖子。
楚姜临将行李箱放在地上，整个人蹲了下去，他听到祁烨的话，动作并没有停下。
与此同时，他也没回应祁烨那句话，反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祁烨那双通红的眼睛。
“你哭起来也挺丑的。”他说。
话落，某人突然几步过来压在他的背上，手臂勾住他的脖子。
窒息感一瞬间涌起，楚姜临一手扯着祁烨的手臂，一手本能拿起行李箱里的东西举起来，“别闹，我……把这个送你。”
“谁要……”祁烨的话还没有说完，目光就扫到楚姜临手中的东西。
下一秒，脖子被人松开，手中的东西被人夺走。
楚姜临涨红着一张脸，扭头看向坐在他旁边地上的祁烨。
少年一脸新奇地摆弄着手中的vr模型机，他的眼睛亮亮的，睫毛被泪水沾湿还未干。
楚姜临没有动，就侧着身子看祁烨摆弄手中的东西。
“你怎么有这个？”祁烨摆动手中的东西时，还不忘问楚姜临。
“别人送的。”楚姜临想了想。
“真送给我？”祁烨继续问。
“嗯。”楚姜临点头，“就当你帮我保护秘密吧。”
听到这话，祁烨动作停下，他看向楚姜临，好像是在询问帮他保守什么秘密。
两人距离很近，楚姜临静静地看着祁烨，轻声说道：“今晚我很吓人，这是秘密。”
他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样说自己。
祁烨仿佛看到楚姜临眼底的孤寂。
那张帖子和楚姜临身后的伤疤，让祁烨陷入了沉思。
许久，楚姜临才听到祁烨的话：“今晚以及我哭起来很丑，这是秘密，我俩扯平。
作为回礼，今晚你睡床。”祁烨说完就拿起模型机，小心翼翼放在书桌上。
楚姜临听到祁烨的回应，还在原地发愣。
祁烨找到衣服路过楚姜临还轻踹了他一脚：“我先洗澡。”
话落，祁烨就出了门。
楚姜临看着祁烨离去，视线落到门边的海报上。
夜里，躺在床上的楚姜临失眠了。
他正思考问题，结果耳边传来哈气声。
他猛地侧头，便跟黑暗里那双很亮的眼睛对上。
这次魂真的差点飞了。
“祁烨！”楚姜临忍着内心的怒火，低声叫他的名字。
“在的在的。”耳边响起祁烨的声音，下一秒楚姜临就被人挤到角落里。
祁烨利落地爬上床，还将被子带了上来。
生无·楚姜临·可恋：“……”
“睡吧睡吧。”祁烨扯了扯自己的被子，还不忘让楚姜临赶紧睡。
被挤到角落里的楚姜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结果身边的人翻来翻去，“楚姜临，你睡了没？”
楚姜临没有说话。
祁烨又对着楚姜临耳边哈气，结果下一秒他就被人踹在地上。
祁烨又爬了上来。
连续被踹下三次，加上最后一次楚姜临的威胁，祁烨就老实了。
只是他睡不着又从地上坐起来，下巴抵在床沿边。
楚姜临侧身便再次对上那双很亮的眼睛。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楚姜临闭上眼睛，“问。”
“就是我那只……我上学期救下的那只小狗呢？”
楚姜临翻身，背对着祁烨，语气冷漠：“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