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惋惜不已的时候,伙计将宓芷婵从诊室喊出来。
弄清情况后,宓芷婵毫不迟疑地抱住患儿腰部,用双手食指、中指、无名指顶压其上腹部,放松后三秒再度挤压。
反复几次,一粒花生米从孩子嘴里飞出。
宓芷婵再掐住孩子的人中,没多久孩子就睁开了眼睛。
孩子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嗓子疼得厉害,哇一声哭了出来。
“娘,疼!”
孩子的声音沙哑,就跟钝刀刮木头似的。
一妇人将孩子接过去:“你个死孩子还知道疼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吃!知不知道都快把娘吓死了啊!要是没了你,娘也活不下去了!”
她的哭声极具感染力,让不少人都红了眼睛。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孩子受罪,最心疼的莫过于娘了。
“孩子没事就好,你别哭了,赶紧把孩子哄哄,别呛到风,不然又得遭罪。”
“再哭就伤嗓子了,别毁了孩子一辈子。”
有人提醒道。
妇人连连点头,轻轻拍打着小家伙。
孩子先前受了罪,又哭了一场,早已经筋疲力尽,很快就躺在娘亲怀里睡了过去。
妇人这才想起救命恩人,噗通一声跪在宓芷婵面前。
“谢谢你救了我儿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来世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
宓芷婵将人扶起,又将才抓好的药交给她。
“他呼吸道受损,回家后一天三顿药,让他多休息多喝水,吃清淡的流质食物,尽量别说话。”
交代完,宓芷婵又进了诊室。
“李大夫太厉害了,她动作要慢一点,孩子就没救了!”
“难怪苏郎中请她来坐堂呢,不服都不行。”
“我也找她看,肯定能药到病除。”
见病人把宓芷婵夸上了天,苏中庸说道:“李大夫医术是好,但她是人不是神,给你们吃的也不是仙丹,哪能立竿见影?老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家都得耐心点。”
他不是嫉妒宓芷婵,而是担心病人抱的希望越大,之后失望越多。
当失望堆积成绝望时,人就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
他经历过病人死后被亲属讹诈辱骂殴打的事儿,他不想这样的事发生在宓芷婵身上。
“方老弟放心,生死有命,这点道理我们懂。”
“要有人敢故意寻衅滋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我也不同意!”
苏中庸拱拱手:“多谢各位。”
同济堂只上午的病人多,所以宓芷婵中午便回去了。
虽然只半天的时间,但她看病速度快,所以注意力一直要集中,还是把宓芷婵累得够呛。
午饭随便对付了几口,就蔫儿得不想动弹。
“水在屋里,你洗个热水澡,到床上睡一觉,饭菜就放在锅里,饿了就自己热着吃。”
宓芷婵抬抬胳膊,示意楚黎川抱她过去。
到了洗漱间,楚黎川顺便把洗澡的活儿揽了过来。
虽然知道不该折腾她,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咸猪蹄,揩了不少油,以至于宓芷婵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睡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好的。
总之,她睡醒时天色已经黑了。
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她赶紧起来洗漱。
等她出现在饭厅时楚黎川已经准备好饭菜,和大秦远征一起等着了。
……
楚黎川撇撇嘴:“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东西!小雅是上午在同济堂坐堂累的。”
当然,也少不了他昨晚的功劳。
秦远征点点头:“看病是累人,嫂子你注意休息。”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八卦的笑早把他出卖得一干二净。
要是当大夫这么累,田景平能总精神抖擞地跟他抢食吗?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宓芷婵瞪了秦远征一眼,哼,等秦远征和赵凤珍成亲,她一定给他个惊喜。
秦远征被看得发毛,赶紧往嘴里扒拉一口饭,不再胡说。
他很早就没有向楚黎川求助的习惯了。
因为他们一向穿一条裤子,跟楚黎川告状,他会再欺负他一顿,以讨宓芷婵欢心。
不过他没安静多久,又打开了话匣子。
“嫂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赵家下聘?”
宓芷婵老实说道:“要等到年后,但具体的不知道,喜婆说了今年不看明年的日子,等过了年才能把适合下聘的吉日送过来。”
秦远征心急地扒拉下脑袋,离过年还有好久呢,怎么熬?
不过也好,年底是炎焰炭坊最忙的时候,很多人囤木炭过年,还得送货收账盘账。
事情多得不行,根本分不出心思。
倒不如等明年开春,他有钱也有空置办些像样的聘礼。
省得村里的长舌妇瞎编排,说他嫌弃凤珍被人退过亲,才敷衍了事。
只是这么没期限地瞎等,搞得他心里有小猫在挠一样,痒得很。
唉,是哪个吃饱撑的混蛋制定了这么多程序?
他就把凤珍直接扛回去,跟楚黎川哥和嫂子一样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
可惜连一向喜欢省事的宓芷婵都不同意他这么做。
“下聘早一天晚一天都没事儿,现在最重要的是凤珍,一定要防着宋林,他什么不要脸的事儿都能做出来。”宓芷婵严肃地交代。
若是宋林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凤珍,后果不堪设想。
秦远征点点头:“我明天回去把凤珍接到店里来住,白天麻烦责子哥多盯着点。”
“店里你不用担心,就是冯大娘能同意你胡闹?”
虽然两家通了气,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总归没成亲,住同一个屋檐下有点说不过去。
秦远征傻傻一笑:“不试试咋知道她同不同意。”
万一大娘同意了呢?
那他就能每天都看到自家的小媳妇儿了。
同是男人,楚黎川很理解秦远征的心情,就由着他了。
冯大娘最是心软,又清楚秦远征的为人,没准儿就真应下了。
第二天宓芷婵吸取教训,将看病的速度放慢了些,到中午精神状态比昨天好了不少。
想着秦远征回村了,她便去了店里帮衬一阵子。
好巧不巧,就挑着她在的时候李氏带着楚安和周氏杀了过来。
李氏在店里转了一圈,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都到饭点了,来卖炭的人还有很多,怎么可能连租子都赚不回来?
肯定跟金花说的一样,是故意防着他们呢。
她给楚安使了个眼色,楚安出声质问:“哥,有你这么办事的吗?都分家了,谁还能惦记你们的店?干嘛编瞎话,说店里亏钱?害得娘担心死了,大冷天都跑来看你!”
“入了冬娘的身体一直不好,可她说什么都不肯看大夫,说你们开店不容易,要把药钱攒下来贴补你们。”
周氏也扶着肚子在一旁帮腔。
店里的客人纷纷看向楚黎川,要真想他们说的,那这老板也太不是东西了。
还是个会装的,因为开业至今,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温润有礼的君子。
“别光嘴上说,倒是把银子拿出来啊。”
宓芷婵凉凉地说了一句。
顿时看热闹的人都露出不满的神色。
不用想,能这么堂而皇之地问老婆婆要银子,肯定不是个好儿媳。
周氏和李氏都一愣,她们是来要银子的,怎么可能带钱?
再说就算带了,也不能给宓芷婵啊。
过了好一会儿,周氏才说道:“银子在家,等你们回去娘自然就拿给你们了。”
在场的客人有位是大户人家的管事,早练得跟人精似的,一下就看明白了。
“想拢住孩子的心,倒是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啊,别总想着从孩子这儿往回扒拉,日子久了,再是亲生的,也寒心了。”
要是真心疼孩子,怎么可能跑店里来说这些?
总不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名声对生意人的重要性吧。
“老人家一辈子才攒了那点钱,那是她的命,当然要藏严实了,怎么可能轻易带出来?”
楚安瞪了那人一眼。
都怪这老不死的多嘴,不然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宓芷婵淡笑着说道:“你这么说真是让我良心不安了,别说不能要娘的银子,就算把店卖了,也不能耽误娘的病。”
“你就嘴上说得好听,进门这么久,你给娘做过一顿饭,洗过一件衣裳吗?”
宓芷婵已经懒得再提分家文书。
饶是那上头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楚家人就愿意装傻充愣,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甚至会说是她背后撺掇或是楚黎川威胁他们,才分了家。
别人也会说爹娘生了你,他们再不对,做子女的也该孝顺。
还会说生不养,死不葬,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因为他们和村里人不同,他们没看到楚黎川是怎么长大的,也不知道楚黎川病中被如何对待,光从只言片语中他们体会不到他的心酸和无奈。
之后再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不定传成啥样呢。
“别和这不孝的人说话,来这儿半天,也不知道给我搬把凳子,我这心口疼,头疼,哪儿哪儿都疼,连站都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