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产婆这些年早见惯了生死,本该不喜不悲,可她做不到。
“你摸准胎头,然后按住往正确方向引导拖拽,力道由小到大,到万不得已时可以在麻醉和无菌状态下实施剖腹产,不过难度太高,最好的办法是孕期检查,发现胎位不正及时纠正,具体做法我回头写下来。”
后世怀孕分娩成了一门独立的学科,其中学问多不胜数,宓芷婵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路过的田景平凑过来说道:“你写完也给我看看!”
只听宓芷婵说了两句,他就觉得她好厉害。
“看不成问题,就怕你进产房了给人轰出来。”宓芷婵笑道。
田景平不以为然:“等我媳妇儿生,就用得上了。”
他多学点,到那时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之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我姐夫给你的诊金,你收着。”
宓芷婵打开看,里面是一家门面的租契,租契三年,租金每年十两,年底交给田景平。
“铺子就在迎福木炭对门,前面两间门面,后院有四间厢房,祝你早日干掉迎福木炭。”田景平很期待。
迎福木炭缺斤短两他还可以忍受,可往木炭里掺水他就忍不了了。
又难点着,又有烟,坑死人了!
宓芷婵点点头:“等成功那天,我请你喝酒。”
“一言为定!”
田景平一口应下。
才说几句话,蒋老爹拿着红包过来。
他乐呵呵地说道:“多亏你们才能让三娘母子活过来,这是我们全家的谢意,你们务必收下,等满月酒时再请你们来吃酒。”
按理还得给孩子办洗三,可天儿太冷,孩子又瘦弱,他不打算办了。
拿到红包时宓芷婵有点震惊,里头后差不多有六两银子!
宋家也是普通人家,六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可远不如儿媳的命重要。
宓芷婵对这家人的印象更好了。
希望他们能一直幸福下去。
王婆的红包里也有二两银子,她受之有愧。
可产婆有个规矩是人家给多少接多少,不能往回退。
她便说道:“我家养了几只鸡,回头送来给三娘补身子。”
养了整三年的老鸡最适合炖汤了。
蒋老爹推辞:“家里养了三十只,够三娘坐月子吃的了。”
老婆子一早就说了,一定得一天一只鸡,让儿媳把身子养好了。
“三娘来你家可享福了!”
王婆竖起了大拇指,她走家串户多少年,绝对没有比宋家更疼儿媳的了。
“我家大牛的命是三娘救的,嫁到宋家以后又能干又孝顺,我们要是不掏心掏肺对她,要被天打雷劈的。”蒋老爹傻傻地说道。
那年大牛落水,被三娘捞了上来,要不是那一次受了寒,三娘也不至于在子嗣上这么艰难。
做人,得知道感恩。
不多时柳三娘醒了过来。
宓芷婵又去给她检查了一下,出血已经止住。
“你没事就多喂喂孩子,对孩子和你的恢复都有好处,如果有出血变多的情况立刻让人去找我。”
宓芷婵吩咐了一声。
柳三娘柔柔地点头:“多谢,今日救命之恩,一世难忘。”
“我是大夫,救人是应该的,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宓芷婵没多停留。
人没事儿了,她一放松就犯困。
确定了柳三娘没事,田景平也骑上他的高头大马回去了。
一路上引得不少姑娘芳心暗动。
到了家宓芷婵躺到床上,一觉睡到暮色四合。
伸伸懒腰,刚想起床却听到外面低低的谈话声。
“责子哥,对不起,我一直被我娘关在家里,没来看你,你会不会怪我?”
楚黎川淡淡地说道:“我媳妇儿在睡觉,你别把她吵醒了。”
“我听人说了,她根本配不上你,你也不爱她,你娶她是因为恩情,可真的值得你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这辈子我非她不可,你说不是爱?”
楚黎川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爱她,起初是因为她不离不弃的感动,因为她尽心尽力救治的恩情。
但日子越久,他越清楚他爱的只是她这个人。
管她哭笑玩闹,吃饭还是睡觉,在他心里都是最美的模样。
宓芷婵轻哼一声,她好不容易养熟的桃子,有人来摘了。
苏巧儿是吧?
她让她看清楚自己错过了多好的男人。
宓芷婵扬声喊道:“相公,你人呢?”
“我媳妇儿醒了,往后别来了,她误会我心疼。”楚黎川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进屋。
曾经他把她当妹妹,疼爱,往后只是陌路。
进了屋,楚黎川抱歉地说道:“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不是,我饿了。”
宓芷婵撒起娇来毫无压力。
楚黎川点点头:“我做好了饭菜温在锅里,我去端来。”
“不,你先给我穿衣服。”
楚黎川当即明白了宓芷婵的心思,她是在示威呢。
看来他还得感谢苏巧儿过来,不然他哪看得到她女儿家的娇傻模样?
楚黎川乖乖配合,帮宓芷婵穿好衣服鞋袜,这才把饭菜端过来。
楚黎川的手艺有限,晚饭只有一锅杂粮饭和一锅乱炖骨汤,不过俩人边吃边聊,分外开心。
站在外面的苏巧儿攥紧了拳头,眼里全是嫉妒和恨意。
里面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应该是她的!
从小楚黎川就格外关照她,所有人都说他长大后会娶她,给她一世幸福。
她也一直悄悄期盼着那天的到来。
可宓芷婵的到来让一切都变了。
他不再对她和颜悦色,嘘寒问暖,而是厌恶和不耐烦。
直到满身寒意,苏巧儿才转身走进黑暗中。
等着,她早晚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夜色越发深沉,躺在床上的宓芷婵却毫无睡意,才动了几下,就发觉楚黎川的呼吸声粗重了许多,这男人……怎么这么不禁撩呢?
宓芷婵深吸一口气:“让我起来,我去看会儿话本儿。”
上次买了一本才看了一半,正好打发下时间。
“不让。”楚黎川霸道地说道,手脚还收拢了点,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宓芷婵有些幸灾乐祸:“你确定?”
男人和女人不同,不仅容易冲动,还不容易憋住。
所以她下床去看书,也是想给楚黎川一点时间和空间解决下生理冲动。
而且总憋着……也不是个事儿。
……
小半个时辰后楚黎川下床换衣服,还挤了毛巾给宓芷婵擦了手。
“媳妇儿,要不要给你揉揉手?”楚黎川一脸餍足。
虽然没吃上肉,但能喝点汤解解馋也是好的。
宓芷婵翻翻白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然我一脚给你踹出去,让你在外面冷静冷静!”
“我听说欲、求不满的女人会脾气暴躁,你是不是也想了?”
俩人同床共枕将近一月,他对她多少有点了解。
应该还有别的地方,只是他暂时没胆子碰。
宓芷婵黑着脸:“想你个头!赶紧睡觉!”
“好。”楚黎川知道适可而止。
要是闹过分了,把媳妇儿惹恼了,这样的福利只怕会与他无缘,他可不想未来的二十天一直盖着被子睡素觉。
这一晚楚黎川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而宓芷婵因为害羞一直在装睡,不知不觉也跌进了黑甜的梦乡。
第二天宓芷婵和楚黎川一起去镇上。
他们先去了迎福木炭对面的铺子,门面不大,但够用了。
最让宓芷婵满意的是宽阔的后院,以后如果需要,可以再加盖几间屋子,用作仓库或居住都可以。
铺子空了很久,里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好在柜台桌椅齐全,连扫帚簸箕都有,宓芷婵和楚黎川忙着打扫起来。
照这样的情况,三天内就能张罗着开业了。
就在俩人忙的热火朝天时,门口响起一个轻蔑的声音。
“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在迎福木炭对门开铺子,知道我们少东家是谁吗?”
宓芷婵心里不屑,却故意装出忐忑的样子:“他很厉害吗?”
“那当然了,我们少东家叫屠思俊,是府城同知大人的亲侄子,我劝你们最好识相点,赶紧滚,再给铺子的主人带句话,就说这铺子屠家要了!”
宋林趾高气扬地说道。
在迎福木炭当大掌柜好些年,狐假虎威的事儿早做惯了。
宓芷婵同情地看了眼宋林,这么低的智商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也庆幸他嫌弃赵凤珍,退掉了两人的婚事,不然得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