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厅从前是战乱防空洞,后来解放后,用来安置储备粮食。
等到改革开放之后,杨会梅就盘下这个地方开起了迪厅。
所有人都觉得,这已经是地下室了,不可能还有一个再下面的地下室吧。
因而,派出所来扫黄好几次,都没有抓到里头非法从事工作的女子,倒是抓到好几对野鸳鸯。
严打那几年可以判刑,可后来渐渐松懈,也就只能是从道德上谴责一番,也没法有实质的动作。
没想到,这一次收获不少。
杨会梅,这一次,死定了!
一个又一个的姑娘被人从地下室带出来,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即便看到穿着制服的公安,也不见得有所变化,或许,她们都没想到,会有重见天日这一天吧。
李雪芽身子打颤,咬牙跟凌槐绿道:“小绿,我爸说得对,迪厅这种地方,真不是好人来的地方。
你看那两个女孩,只怕只怕还没”
她说到最后,忍不住抽噎哭了。
凌槐绿明白她的触动,她在这里经历过太多,曾经见过最小的孩子,还不足十岁,短短两年时间,就被人折磨死了。
小小的身子,拿皮箱一装,没人知道扔到了哪个垃圾堆里。
这个时代,有蓬勃热血的发展,阴暗处,自然也滋生了各种丑陋与龌龊。
凌槐绿一行人去派出所做完笔录,回到家已经是半夜里了。
“哥,你还没睡?”
亮着灯的客厅里,电视声音很小,裴观臣眼睛看着电视,神情很是严肃。
小馒头从篮子里探出头,伸了个懒腰,朝着凌槐绿咪了一声,没像往常一样,欢快的摇着尾巴扑上去,而是警惕的看了眼裴观臣。
妈妈酱,你小心点哦。
这个男人今天有点不好惹哦!
小馒头翻了个身,把脑袋蜷起来,眯眼装睡,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凌槐绿也察觉到了裴观臣的低迷,有些忐忑坐到他身边:“哥,你都知道了?”
电视上,唐老鸭扭着屁股,撑着小花伞嘎嘎唱歌。
沙发上,裴观臣双眸映着凌槐绿的惶惶,许久,才叹了口气:“小绿,你信不过我吗?还是,你觉得,有些事,就算告诉我也没用。
因为,我是个废物,除了担心,什么也做不了,只会干着急,不让你干这干那的。”
“没有的事,哥,我”凌槐绿急忙想解释,可对上裴观臣的眼睛,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怎么说?
说她其实有个秘密的洞天福地,里头藏了不少武器和药物,她随时都能置人于死地。
说她前世在那个迪厅整整待了三年,对里面的格局布置一清二楚,甚至知道杨会梅的心腹有哪些?
说张有男其实已经安排好,就算她那些东西拿不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人身安全问题?
可这些东西,都是不能说出口的。
最后,也只能是低头喃喃道:“我我有内应,都安排好了的,不会出事的!”
裴观臣瞧着她那忐忑的模样,心知自己吓到她了。
他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小绿,我不像你想的那么没用,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尽一切可能帮忙!
或许,张有男告诉过你关于迪厅地下的事,可你有没有想过,杨会梅手下那么多打手。
你和张有男设计的一切,但凡有其中一环出了岔子,把她逼急了,她是能干出杀人的事来的!”
那是个狠人,是个手上沾了人命的女人。
裴观臣从自己被人打断腿之后,就绝不小看这世上任何一个人。
有时候,你以为无害的老人和孩子,都能给你致命一击,何况是个游走在黑色地带的女人。
凌槐绿靠在他怀里,低声道:“我知道,可他们那些事,都是针对我,我不想把你牵扯进去!”
裴观臣是骄傲的,是干净澄澈的。
她不想将他拖入自己的泥泞当中。
裴观臣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他要是真能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只怕早就被人遗忘在角落,连个容身处都没有了。
“以后,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就算我不能帮忙,但我也能为你查漏补缺!”
“好!”凌槐绿突然抬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裴观臣,遇上你,是我的幸运!”
裴观臣唇角含笑,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遇上她,也是他灰色世界难得的一抹阳光啊!
小馒头蹭了蹭脑袋:这就和好了?
凌槐绿突然想起一件事:“哥,严哥是你喊来的?”
裴观臣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嗯,前几年,他就多次接到有人举报杨会梅强迫妇女从事不法工作,带人去查了几次都一无所获。
本来他表现突出,前年就该升到市公安厅那边的,就因为得罪了杨会梅,一直被人压着!”
凌槐绿一怔:“公爹不是市局的吗?严哥这事,他不管?”
裴观臣表情变得揶揄:“呵,他最是爱惜羽毛,可以为一个出身贫寒、努力上进的有为青年讨公道。
但决不能因为亲戚有点问题而帮忙,即便严禁表现很好,无任何不良行为,那也不行。
何况,这里头牵扯的人和事有点多,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凌槐绿心里琢磨着,杨会梅上头有人保护,每次还都扑个空,想必严禁他们内部也有眼线的。
这事不稀奇,毕竟前世,她在里头就见过好几个,言谈之间就是单位上的。
裴观臣捏着她青葱般的手指:“这事过后,整个临淮市,肯定会引来一波动乱和严打,你最近在外头注意点。”
凌槐绿点头:“我知道!”
她突然想起,她在迪厅里用电棒,又给人下药的事,有些不安道:“哥,我做的那些手脚,以至于张鹏飞和杨会梅被人算计,细细推究起来”
严禁是专业的,他要认真调查,很多事是经不起推敲的。
要弄倒杨会梅,收拾张鹏飞,她跟张有男一步步的算计收买,在里头可是动了不少手脚的。
她此时一阵后怕:“严哥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