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观臣瞥了眼他怀里木呆呆的小孩子,脸上冷漠的表情,让裴正昌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父子俩这几年,基本没来往,甚至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两次面。
他对这个大儿子,原本就有沉重的愧疚,从前打算这辈子都不再婚的,可没过两年,他就再婚,还让大儿子一人独居,有种背叛儿子的罪恶。
心里越是觉得愧疚,就越是不想面对儿子,父子之间的感情就越发的生疏冷漠。
可他现在,实在找不到个可以帮忙看孩子的人,裴家人都在海城,临淮这边能沾上点亲的,只有王家人。
都这个时候了,裴正昌哪里还放心让王家人看孩子。
“小观,你你能不能帮我,看着你弟弟几天?”
裴观臣面无表情道:“裴局长,你不是在说笑吧,你想让一个废物替你看孩子?”
裴正昌一噎,怎么会是让裴观臣帮忙看孩子呢,那肯定找儿媳妇帮忙啊。
“我把庭安的东西都拿过来,让小绿帮忙带几天,我忙完这阵,就带庭安去海城!”
王菊珍脑子有病,孩子肯定不能给她,裴正昌只能厚着脸皮让老娘帮忙看孩子了。
“不行!”裴观臣很干脆的拒绝了:“凌槐绿伺候我都忙不过来,还得伺候你小儿子,真拿人家当免费保姆呢!”
裴正昌面色尴尬:“小观,庭安他也是你弟弟!”
“是你儿子,但不是我弟弟!”裴观臣说完转着轮椅:“我要休息了!”
曾经,他以为他的家庭、人生,一切都是很美好的。
父亲再忙,也会抽空跟他谈心,问问他最近的学业和学校里发生的事,让他不要只顾着学习,也要注意和老师朋友之间的相处。
母亲虽然有点小脾气,但还是会很关心他在学校里,有没有因为年纪小,学习好被别的孩子霸凌欺负。
可一场事故之后,母亲无法面对一个不能给她带来荣光,反而成为一辈子负担的儿子,哭着闹着离开了。
而父亲,面对他歇斯底里的吼叫时,除了沉默似乎别无他法。
他躺在病床上,每一天都是愤怒绝望和狂躁,恨不能把这世界上所有东西撕碎,让这个世界毁灭,脾气坏到无人敢来探望。
慢慢的,安慰的人逐渐消失,鼓励的人也满眼失望,身边里里外外只有医生和护士。
他的那些愤怒无人理会,只会在背地里唏嘘,一个天之骄子的陨落。
渐渐的,他不吼不闹也不发脾气了,把自己心上那扇门关起来,对谁都不再打开,困在了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有一天,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试探着在他的领地上,小心翼翼伸出了手,门才一点点慢慢打开。
裴观臣觉得,某些方面,他和凌槐绿出奇的相似,都是六亲缘浅,不受亲人待见的人。
弟弟?
呵呵,裴正昌怎么有脸来找他,让他的小绿,帮忙看一个毫无关系的孩子?
裴正昌抱着孩子在他身后道:“小观,不管你信不信,我当初会再婚生下你弟弟,也是希望,将来有一天,父母老了,你弟弟能代替我照顾你!”
裴观臣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清澈的能照出人影,也冷漠的如同冬日寒冰。
“说完了吗?”他不再如从前那般歇斯底里的狂叫,脸上表情平静的像是眼前父子只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说完就请你出去,顺便帮我带上门!”
裴正昌脸上难掩悲痛,大儿子,到底是跟他生分了。
裴正昌抱着裴庭安离开后。
凌槐绿才从屋里出来:“哥,你没事吧?”
裴观臣拉着她的手笑道:“能有什么事,我今儿不出去,要不咱们好好弄一顿饭,省得忙起来都没时间做饭!”
凌槐绿瞧着他如常一般的表情,总觉得此时的裴观臣,其实很难过。
“好啊,可家里没啥菜了,要不,我们出去买点?”
“嗯!”裴观臣没有拒绝:“行,听说咱们这边新开了家菜市场,新鲜还便宜,咱过去看看!”
两人要出门,小馒头嗖的跳出来,三两下爬到了凌槐绿的脖子上,像围脖一样从后面抱着她的脖颈。
裴观臣不喜欢小动物,瞧着它那得意的小眼神,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下来!”
小馒头抱着凌槐绿的脖子,眯眼望天,假装没听到他说话。
哼!别以为它不知道,裴观臣讨厌沾上它的毛毛,它还不喜欢跟他一起呢!
裴观臣见小馒头压根不理他,软了口气跟凌槐绿道:“让它到我这儿来,天热了,它趴脖子上,容易捂出痱子!”
凌槐绿拍了拍小馒头毛茸茸的脑袋:“不想走路,就去哥哥怀里待着!”
小馒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跳上了裴观臣的膝盖。
凌槐绿原本只是想买一点点菜,没想到,裴观臣又是买肉买鱼买鸡鸭,还买了一打子汽水。
“哥,你买这么多东西,是要请客吗?”
裴观臣随口道:“你这阵子忙的很,没时间出来买菜,反正有冰箱,放冰箱里自己吃不好吗?”
一旁同样买菜,腹部微微隆起的小媳妇,看了眼自家还在跟人讨价还价的男人,突然心酸无比。
瞅瞅人家男人,担心媳妇没时间出来买菜,直接买回去冻冰箱里。
她家这个,怀孕想吃碗酸辣粉都不行。
这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那男人丝毫没察觉媳妇的怨念,买了块豆腐还乐滋滋道:“媳妇,你看看,我这一讲价就少了三分钱,你以后买东西,也记得要讲价,可不能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小媳妇不大高兴地问:“不买点肉吗?”
男人不理解的看了媳妇一眼:“不年不节的买肉干啥?你听我的,豆腐跟肉一个味儿,咱全当是吃肉了。
哦对了,还是要买点肉的!”
没等那小媳妇高兴,男人接着道:“妈这阵子没啥胃口,我给送点肉回去,让她老人家沾点油荤多点营养!”
小媳妇气得哭着捂脸跑走了。
男人还挠头不明所以,咋咋就突然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