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槐绿似被凌文海突然的暴怒吓到,后退两步,靠在门板上,浑身止不住猛烈颤抖,呼吸急促,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你你觉得,是我在拱火?爸,你是我亲爸吗?”
“滚回你自个儿家里去!”凌文海脸色铁青,眼里暴风雨翻滚:“出嫁的姑娘,谁让你没事回娘家的,滚!”
凌槐绿捂住嘴,浑身冰冷看着屋里众人:“好,我记住了!以后,我再不会回娘家了!”
凌文海的暴怒。
凌槐绿哭着出了楼道跑下楼,叫整个楼道的邻居都看得莫名其妙。
抱着孙儿的方婆子,碰了碰纳鞋底的王奶奶:“老王,你说,凌家这是闹的哪一出?”
王奶奶拿针挠了下头皮,叹了口气:“不管闹哪出,小绿这丫头,爹不疼娘不爱,看来是真的了!”
刘婆子端着衣服盆,从水房里出来:“这一家子,那戏唱的真是一出比一出精彩,见过偏心眼的,但没见过这么个偏法的!”
几个老太太挤眉弄眼,所有人心里都在猜测一件事。
那就是凌玉龙,到底是不是凌文海的儿子?
而凌玉娇,会不会真是赵秀华生的?
凌槐绿冲下楼,到路边等车的时候,已经手脚发麻呼吸不畅。
巡逻的张小曼路过:“小绿妹子,你你这是咋的了?”
凌槐绿嘴唇颤抖,有种话都说不利索的茫然:“姐,帮帮我!”
她感觉自己手脚发麻、头晕乎乎的,还恶心想吐,愤怒和绝望的情绪在脑海里来回拉扯,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碎。
“你别急,你这是气狠了,你坐一下缓和一下,放松身体,深呼吸!”
张小曼将凌槐绿扶到一旁路沿石上坐下,老陶瞧着不对,也赶忙拿自己的搪瓷缸出来:“小绿,你先喝口水!”
凌槐绿整个人抖的厉害,眼泪不停滚落,死死攥紧拳头,偏偏哭不出声来。
老陶着急道:“哎哟,老凌一家是干了啥,把这姑娘气成这副模样!”
这模样,他只有在战场上见过,那就是曾经最要好的亲人兄弟死了,整个人突然变得麻木,呼吸不上来,憋的人哭都困难。
这姑娘一定是受了天大委屈,不然不会气成这个样儿。
张小曼远远看见严禁:“严队,你快过来,小绿这是病了!”
严禁骑着自行车过来,一瞧凌槐绿那煞白的小脸,也觉得这姑娘不对劲,像是要活生生将自己给憋死。
“快快快,送医院!”
“不去医院!”凌槐绿艰难道:“我要回家!”
严禁一想,这眼瞅着天都快黑了,他那表弟还一个人在家里。
算了,还是先送回去,找个医生过去看看,免得表弟一个人在家,他也不放心。
张小曼叫了个三蹦子过来,严禁扶着凌槐绿上车:“小曼姐,你帮我把自行车带回去,给我请个假,我先送我弟媳妇回去!”
“好,你去吧!”
临淮市偏西南,一入秋就天色阴沉,鲜少有太阳。
连着下了几天雨,天气骤然降温,初冬的风扑面而来,从脸上一路凉到了心窝子里。
严禁将人送回家时,恰巧李卫平也在。
“卫平,你给熬口粥,小绿不大对!”
裴观臣手里书掉地上:“怎么回事?”
严禁将人抱进房里放床上,给凌槐绿盖好被子。
出来关上门,小声与裴观臣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这模样,我在所里见过好几次,都是气的太狠,才会有的症状。
我所里还有事,你进去跟她说说话,问问是怎么回事!”
入冬了,小偷小摸也变多了。
他今儿要不是裴观臣托他巡逻时,多注意一下凌家情况,他也不会和张小曼去那一片。
严禁匆匆走了。
李卫平把炉子生好,过来问:“小裴,要给弟妹找个医生不?”
裴观臣托付他:“你去帮我把废品站的老纪给请过来。”
他说完,泡了杯蜂蜜水进房里,把水放在凌槐绿的床头,试探着伸出手,而后又堪堪缩了回来。
“是是我猜测的那样吗?”
凌槐绿躺在那里,双眼空洞无神,一双拳头捏的死紧,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
裴观臣将她小手拉了过来,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心,赫然发现,指甲已经掐进肉里,掌心里血渍斑斑。
他心没来由一阵抽疼:“你这样是想惩罚自己吗?”
“啊~”凌槐绿一个翻身,抓住他的手,憋在心里的委屈,终于哭了出来。
裴观臣身子僵了一下,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哭出来就好,憋在心里会憋死人的!
凌槐绿哭的天昏地暗,似要把前世今生的委屈一并哭出来,以至于哭到最后,差点背过气。
裴观臣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着她,任由她哭个痛快。
待她哭的差不多时,才掏出手绢,给她擦脸:“喝点水!”
凌槐绿手抖的厉害,连水杯都拿不稳。
裴观臣索性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拿杯子递到她嘴边喂她喝。
凌槐绿喝了半杯水,人才算缓和了些。
她紧紧抓住裴观臣的手,大大的眼睛水雾氤氲:“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八年,整整八年,我我这个亲女儿,为什么为什么就没看出,她有太多的不对!”
裴观臣从不知道,凌槐绿的手劲儿这么大,抓住他的手,似乎想汲取一点点温暖。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抹去凌槐绿眼角泪水:“不怪你的,你那时候太小了,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
设身处地想一下,便是凌槐绿那时真发现了赵秀华不对劲儿,只怕周围人也会觉得是这孩子失心疯。
毕竟,这种事,任谁也不会想到。
凌槐绿摇头,眼泪不停滚落:“不是,怨我,怨我没勇气,怨我太懦弱,哥,我心好痛好痛”
“我爸我爸他怎么可以啊,我妈跟他夫妻夫妻十年,他怎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