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霓裳阁出来,景妍眉头一皱,发现路过的行人皆是对她指指点点。
“快看啊,那就是景家二小姐!她竟然真带了个孩子回来,传闻说的都是真的!”
“不知羞耻!跟渊王爷早有婚约,却耐不住寂寞跟野男人苟合,把她浸猪笼也不为过!”
“野种都长这么大了,也不知道亲爹是谁,要是让渊王爷知道了,可得气疯了!”
“皇城脚下竟还有这种人,她简直是南越国的耻辱!”
“……”
辱骂之声愈演愈烈。
景元元拉了拉景妍的手,眉毛都拧成麻花了:“娘亲,他们说的野种是什么呀?是在说我吗?”
景妍的脸色出奇的难看,压抑不住的煞气仿佛化作实质,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能杀人于无形。究竟是谁如此恶毒?她带着儿子进霓裳阁不过半个时辰,外面就遍布了她的谣言,若说这背后没有推手,她才不信!想让她身败名裂,在南越国待不下去,好下作的手段!
都不用猜,景妍便知是谁搞的鬼,如此恨她,又这么不希望她回南越国、回景家,除了她的好妹妹,还能是谁?
编排她也就算了,敢说她的儿子是野种?老娘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景妍按下怒气,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来,拍拍儿子的脑袋道:“元宝,刚进门的那两套衣服也不错,你再去试试。”
她又回头看向上官疏月:“上官公子,劳烦你再陪陪元宝。”
上官疏月颔首,一手牵起景元元的小手,一手推动轮椅,重新回了霓裳阁。进门之前,他转过身复杂地望了她一眼,眸中情绪不明。
景元元这个小鬼灵精,一下子就知道出事了,因为娘亲不常这样笑,一旦娘亲笑得如此温柔,就代表着,有人要遭殃了,于是他也不敢多问,乖乖地牵着上官疏月的手进了霓裳阁。
凌厉的目光吓退守在门口的伙计,景妍强硬地关上霓裳阁的大门,眼睫微阖,回身面对一群嚼舌根的人们。倏地睁眼时,她的笑容愈发艳丽,眸中流光划过,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惊艳,无不怔愣,不愧是南越国第一美人,景家这位二小姐的容貌真是无人能及!
然而未被支开的林信、轩辕云烨等人,一见她这般笑着,具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救命,姐姐,求你别这么笑,咱害怕!
“各位,你们没认错,我就是景家的二小姐景妍。大家对我如此关注,我很荣幸,实在是没想到,我才进城,就能有这么多朋友夹道相迎,真是令我惶恐!”
“呸!不要脸的贱人!做出这样有伤风化的事情,我们女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就是!跟野男人鬼混,还生了个野种,就应该把她拉去浸猪笼!”
“……”
新一轮的怒骂羞辱再次上演。
景妍嘴角含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冷,她始终一言未发,看着众人对她极尽辱骂,将他们的脸一个个都印刻进心里。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这些人说着说着,便感觉气氛不对,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转头看时,才发现开过口的,都已经被人围住,此时想要再走,却是不可能了。有人不信邪,叫嚷着想要逃走,却被毫不留情地打了回来。
“景妍,你这是做什么?自己做了不光彩的事,还不让人说了吗?”
“就是!管天管地,还管我们说话放屁不成?你就算把我们都杀了,也堵不住那么多人的嘴!”
“当天阳城没王法了?救命啊,景家二小姐要杀人灭口了!”
景妍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长发,眼神朝着林信略一示意,不消片刻,人群中那三个叫的最欢的人被水匪们拎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暴打,那叫一个鼻青脸肿,门牙乱飞。
杀鸡儆猴便是如此,这下子众人皆是噤若寒蝉,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太残暴了!
原本喧哗热闹的大街,此刻怕是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就连那些坐在酒楼里瞧热闹的客人们,也歇了议论的心思,生怕引火烧身。
轩辕云烨双手抱剑,兴奋地站在一旁。一般这种没有灵者高手的打架,他是不屑于参与的。但如今可是在南越国皇城脚下,这女人当街便围了路人出手教训,如此胆大妄为,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不过嘛,这儿人这么多,终究还是有一两个刺头,一个男子梗着脖子,开始嚷嚷:“景妍,你教唆手下当街行凶,还有没有家教,景侯爷就是这么教你的?”
景妍美眸轻转,抬眼看向那说话之人,她迈开步子,举止优雅,步步生莲,唇边的笑意只增不减,似有花朵在她身后盛开。
出声的刺头看着她步步逼近,那股骇人的气势直冲他的面门,登时便感觉似乎有人掐住他的脖子,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嚣张的气焰瞬间湮灭,忍不住开始后退,直到触及冰冷的墙面,无路可逃。
“家教?那我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家教!”
“林信,此人嘴臭得很,想来是许久没洗了,我们心善,就帮帮他!”
男子直觉不是好事,刚想叫救命,就被林信捏住了舌头,他眼神惊惧,就见一人将酒楼厨房的渣斗拿了过来,鬼知道里面丢了多少臭鱼烂虾和脏污,那股腥臭味熏得他肠胃翻涌。那股酸水还没冒上来呢,他便被人按着,一头扎进了渣斗。臭鱼烂虾钻入他来不及闭上的嘴,挣扎间东西溢出渣斗,埋汰得众人慌忙退避,但被因为被水匪们围着,还是溅到了身上。
一时间,街上只余男子难以反抗的呜咽声和众人忍耐的呕吐声,场面之精彩,令人瞠目结舌。
“你们都给我听着,敢质疑我景妍的家教,我就多受点累,教教你们做人!”
景妍脚步一转,又走向了人群中骂的最起劲几人。
一群怂包见她逼近,害怕得抱作一团,生怕落得和刚才那人一样的下场。
“我记得,就是你先开始骂我儿子野种的吧?你好像骂得很开心?”
“不、不是我!”被她点到名的女人浑身哆嗦,胖胖的手指往旁边一指,连忙推卸责任,“我都是听他说的,对!都是他教唆我,我一时糊涂,才乱说话的!”
“你别瞎说!”被她点到的也吓坏了,眼睛不看就随手一指,“他!我是听他说的!”
“不是我!明明是她!”
“是他!”
“是她!”
“是他!”
“……”
仿佛点燃了一条引线,整条街上的人一下子开始互相攀咬指证,极力撇清自己的关系,场面突然变得荒诞而又可笑。
人性是最经不住考验的东西。
祸临己身时,都想撇清自己。
最后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第一个被点到名的女人,她左右打量了一圈,其他人全部避之若浼地往远处散开,她被吓得两股战战,站都站不稳了,突然想起什么,指着先前被拎出来教训的那几人,喊道:“我想起来了,是他们!是他们先挑起来的,一个劲地让我们讨论!”
“哦?那你们又是从哪听来的?”景妍转身看着鼻青脸肿的几人,仍然保持着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没有人感受到一丝善意,只觉得脊梁一寒。
几人被看得浑身哆嗦,刚从渣斗脱身的男子痛哭流涕道:“是景家的丫环,叫小桃,还是跟在景家三小姐的贴身丫环。这个消息就是她告诉我们的,并且特地让我们几人散播出去。二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是啊二小姐,我们再也不敢了!”其余几人纷纷应和。
景妍嗤笑一声,目光一一扫过围观众人:“你们是什么态度?”
“我们不会再说了!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搬弄是非了。”众人抢着向景妍承诺,唯恐慢了一刻,就会沦落到像最后那个女人一样悲惨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