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的客院独门独院,门一关,里头发生的事外人也不知情。
宋家知道萧寂身边有个很得宠的丫鬟,便以为她是萧寂的房中人。
因此这几日沈兰出门,宋府的下人对她都客客气气的。
“兰姐姐又要出门?可是要买什么?”小丫鬟羡慕地看着沈兰身上的首饰。
继珠钗和手镯之后,萧寂又给沈兰添了一枚珠钗。
那是他去别人府上做客时收的礼。
对方也许是不知道他身边没有妻妾,而他也不好退回去,于是就给了沈兰。
沈兰秉承着给萧寂充面子的想法,把他送的东西都戴上了。
而且她今日要去铁匠铺验货,打扮的富贵一些也不会被人看轻。
她客客气气地回答:“去替我家大人买些东西。”
这几日,萧寂带着付清衍有赴不完的宴,她很少跟去,大多数时候都在客院里做自己的事情。
损失的药液已经补充的差不多了,也该去看看她的工具打造的怎样了。
到了铁匠铺,掌柜一眼就认出了她。
生意人消息灵通,也都知道这几日宋大人府上多了一位贵客。
他笑眯眯地相迎,问:“姑娘是来取货的?”
沈兰点了点头,“我家大人要的东西做好了吗?”
“大部分是做好了,只差一样,工匠做完后与图纸比对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因此还在返工。”
“拿出来我看看。”
掌柜进库房提了一个木箱出来。
这木箱用的是上好的黄花梨,价值不比这一套工具便宜。
等看着掌柜扭开木箱顶盖,下方延伸出十二格抽屉时,沈兰的眼睛都亮了。
她没想到这木箱还内有乾坤,这设计真是太绝了。
她以前用的木箱就是很普通的箱子,找东西很麻烦,得把东西一层一层分开。
如果改用抽屉式的箱子,虽然取用方便,可不够牢固,东西很容易掉出来。
沈兰心痒痒地问:“掌柜,这木箱多少钱?”
掌柜自得地说:“这可是江州最有名的徐木匠做的,做工用料都不便宜,一个箱子得十两。”
贵是贵,但比沈兰预想的还便宜了些。
不过也正常,这时候的黄花梨木还没有后世那样稀缺。
许多富贵人家家里都是全套的黄花梨家具,只一个箱子用料并不多。
但沈兰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于是先看里头的东西。
十二格的抽屉中各放着几样工具,光是小刀就有大大小小十几把,还有剪刀、钳子、镊子、骨锤等。
少了一把指甲剪,应该就是工匠没做好的那一样了。
她一一检验过去,不得不说,这将江州的铁匠水平更高一筹。
这些工具打造的十分轻巧,虽然材质上还达不到不锈钢级别,但只需要小心养护,可以用上很长时间。
“掌柜,麻烦把没做好的指甲剪拿出来我看看。”
“原来那东西是剪指甲的啊?”掌柜好笑地问:“谁想出来的样式,这能好用吗?”
“好用的。”
指甲剪的构造不复杂,但工匠在链接处犯了难。
图纸毕竟只是图纸,如果有实物给工匠看一眼,他大概就能复刻出来了。
沈兰自己动手,把几片小铁片组合起来,然后给掌柜演示了一遍用法。
只需将最小的铁片翻上来,便可让刀片轻松开合,剪掉多余的指甲。
“这小东西原来是这样用的,真神奇!”掌柜惊叹不已。
他试了一遍,然后一脸精明地问:“姑娘,这小东西的图纸能否送给我们铺子?”
沈兰不傻,“送是不可能送的,但掌柜如果愿意买,倒是可以商量。”
掌柜沉下脸问:“你一个丫鬟做得了主吗?”
“当然,这图纸是我画的。”
掌柜明显不信,一个丫鬟哪里用得上这些精巧的工具?
沈兰一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他不想花钱。
如果今天谈不成这笔买卖,事后这家铺子做出同样的指甲剪拿去卖,她也没办法维权。
“掌柜,我看不如这样,图纸送给你们,但您把那箱子送给我如何?”
掌柜有些舍不得,这箱子是用来装门面用的。
“您也别想着投机取巧,回头江州城要是出现第二把指甲剪,您这铺子就得吃上官司。”
这一招,沈兰还是跟萧寂学的。
掌柜到底畏惧官府的权势,妥协道:“得,就按你说的,箱子换图纸,可别反悔!”
沈兰答应下来,指甲剪是精巧,可这东西没什么含金量,很容易复刻,想要靠它赚大钱是不可能的。
等沈兰提着箱子走出铁匠铺,就听见街边有人喊她。
她循声望去,瞧见了胖墩墩的余大人在向自己招手。
好几天了,她还没想好怎么接触他,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遇上。
她笑着走过去,“好巧啊余大人,您是出来公干的?”
余源望乐呵呵地回答:“刚巧在附近办事,没想到会遇到兰姑娘,可否赏脸喝一杯茶?”
沈兰求之不得。
但她不想在街上和余源望聊,有些话得避着人问,如果他不配合……
她一脸为难地说:“抱歉余大人,我是出来给主子办事的,腾不出时间。”
余源望看她手里提着个精美的箱子,便以为东西是萧寂的。
他表示理解,“可惜了,我还有许多话想和兰姑娘说,想必兰姑娘在江州待不了几日了吧?”
“是的,我家大人定了明日启程。”
余源望顿觉失望,又实在舍不得就这样放弃,于是小声问:“兰姑娘就没有自己的时间?”
沈兰红着脸说:“白日里要伺候主子,只有夜里戌时过后才得空。”
余源望赶忙说:“那戌时过后可否出来一聚?”
他怕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补充了一句:“是这样,我准备了些家乡特有的食物送给你。”
沈兰展露笑颜,“可有咱们家乡的板栗饼?”
“当然有,我家厨子最擅长做板栗饼了。”
沈兰听了格外高兴,犹豫了片刻,说:“那今夜戌时我去余大人府上,不知会不会太过打扰?”
“不打扰不打扰,那余某就在府中恭候了。”
余源望咧着嘴离开,心里盘算着今夜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弄到手。
沈兰压平嘴角,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
人总是这样,有所求便会放低身段。
她是这样,余源望也是这样。
否则堂堂通判大人,哪里会和一个小丫鬟如此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