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个?”摄影师询问。
赵袁逸指了指排头那个鹤立鸡群的少年,跟鹿茁发给自己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比照片上,还要生动精致。
“不错,没骗我。我还以为她发给我的照片,是高p和修图的,原来真有人长这样。”
“造物主巧夺天工的精美设计,永远高于人类审美一层。”摄影师很快拎起脖子上挂着的录像机,按下快门,拍下了一张赵星源站在那里的照片,“颜值这块可以拿捏的死死地,可塑性很强,适合多种题材。以后估计会戏路很广,没有被限死。”
赵袁逸跟自己御用摄影师,已经合作很多年了,两个人默契十足,很多时候不用开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彼此心意。
这会儿,他也感同身受道,“这哪是鹿总拜托我帮忙,这明明是给我送来了一颗珍珠。”
他爱惜人才,多过投机钻营。若是能挖掘珍宝,给自己名导生涯、多续一段命,就算得罪了天王老子都不怕,他徐毅然又算什么。
“那赵导可得早点下手,不然晚了,这熟果子,就被别人摘走了。这猎物放出去,哪个经纪公司不得像恶狼扑食似的?拿他赚一笔块钱也是好的,再趁着他不懂事,跟他签下不平等又坑的条约,就彻底将他套牢了。”摄影师又连续拍摄了几张,觉得照片不够生动,还录制了一段视频。
直到拍到自己满意的作品,才欣慰地点了点头,“真是好看,哪个角度都出片。”
“他的硬伤就是没念过书,我在想要不要送他去哪个野鸡大学镀镀金。不过娱乐圈里文盲更多,好多都是成名后,再加入省话剧院的。”摄影师的话,赵袁逸听进去了,也在纠结,要不要给他弄个贴牌学历。
“我倒是觉着,学历那玩意儿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要营销的好,哪怕他连二元一次方程都解不出来,粉丝也能给他找补。”摄影师道。
赵袁逸看了他一眼,见他因今日收获满满而开心,也松了一口气。知道他的倔脾气,爱跟自己较劲,若是一直拍不出让自己满意的片子,有时候会规训的模特都快吐了。
有一些合作过的圈内人,看见这个摄影师都躲。因为把摄影师拉黑名单,直接也影响了自己,把自己列为永不合作的导演之一。
赵袁逸当然不强求,演员一茬一茬多如牛毛,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他只有用不过来,不需要执念于用谁。
那些钱赚够了,喜欢跟工作人员甩大牌的,甚至比导演和编剧的话语权都大,他也用不起。倒找给他钱,他都不要。怕外行指导指导内行,影响影片质量。
“赵导,你有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一股劲儿,是其他人没有的。”摄像师甚至能预感到他的发展前景,一经推出,几乎可以做到全网无代餐。
“嗯。他是少数民族。”赵袁逸拍了拍他的肩,尤其见这场戏已经拍完了,示意他一并去剧组看看。
路上,摄影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开始帮他物色新戏,“赵导如果栽培他,手里没有合适的本子,是为他现写一个,还是用现成的?”
赵袁逸是想为他量身打造的,尤其好友圈里,也有现成的金牌编剧。不过这些还在筹划中,只说了自己的想法:“以防他被水深的合同坑坏了,我得先给他开个工作室。”
“其实赵导今天过去认认人,他们知道这个少年是您的人了,就算后续再生出许多歪心思,也不敢动您的人。”摄影师道。
这个圈子,不需要自己细说,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京圈、沪圈、西北圈……各自形成体系了,互相提携照应,轻易不会去得罪哪个圈子里德高望重、有实力的大佬,哪怕见钱眼开。
“你觉得低成本网剧怎么样?让他试试水,就当磨练磨练演技了。到时候我手把手教他,不怕他榆木脑袋。”赵袁逸嘴上这么说,心下还没算决定。其实也可以直接拍电影,找几个当红的演二番,只是那样试错成本太高了。
摄影师朋友显然比他很大胆,“不如直接上大荧幕,往主旋律上整。你之前的片子,好几部男女主都是刚从戏剧学院毕业的学生,不是一样演的很好吗?”
就是因为赵袁逸的片子,票房和口碑兼具,又有艺术性、又有商业价值,被人称作‘赵导选角儿的眼光毒辣,参演他影片的主角的,是别人的终点’。
“他们是科班出身,到底有些经验,除非读书读傻了的人,不会融会贯通,演什么都程序化,绝症了。”赵袁逸不迷信科班,也不排斥科班。在他眼里,编剧也好、匠人也好,受过专业训练,能更规范一些。
“野路子也好,有灵性、好栽培。就怕碰见榆木脑袋,花费我时间不说,还影响我心情。”
“那也是,我倒是更喜欢科班出身。就像咱们那些编剧同事,系统学习过,遣词造句更规范。民间艺术家,有生活经验、有想象力,可太吃天赋了,不然写出来的东西就一塌糊涂。”摄影师一直觉着体制内出人才,而不是高手在民间。
说话间到了剧组跟前,导演选选就看见了赵袁逸,立即从椅子上起来,主动跟他握了握手:“欢迎赵导来探班,让我们这小庙蓬荜生辉啊。”
新人导演已经满脸堆笑,让助理出去买咖啡,又带着憧憬地寒暄道:“赵导给我们指导指导,也让这些演员沾光听听课。要知道赵导在京都戏剧学院做名誉教授,不常开公开课,每次讲座都是一座难求啊。”
副导演搬来了椅子,也跟着恭维道,“是啊,那也是京都戏剧学院运气好,其他戏剧学院想请赵导过去坐坐都难呢。”
“太夸张了,我今天是特意过来学习的。”赵袁逸没瞄着主人,便自顾自坐下了。以他的身价地位,哪怕在名利场,也不需要太过于注重人情世故。
“赵导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捧杀我吗?就算鼓励新人,也不是这么个鼓励的法子。”新人导演明显有几分惶恐不安。
“不是鼓励,是实话实说。有时候我也得学习一下年轻人的拍摄方式,不然被时代淘汰咯。艺术发展的快,民国时期还流行京剧,细数电影业的发展没有几十年,现在就被短剧占领市场了。”赵袁逸这话不算完全自谦,语气倒是有几分老气横秋。
从助理的手中接过咖啡,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免得不喝有自恃清高、看不起人的嫌疑。却也不敢喝太多,省得晚上睡不着觉。
“你那些演员,我哪儿敢指点?各个比我脾气还大,说不定还得教我做人。回头真跟他杠起来,把我气出个好歹来不说,保不齐我还得被他们的粉丝网暴。”
“赵导瞧你说的,好像你马上就要退出艺术舞台了一样。我倒是觉着,网剧和短剧再怎么发展,也不会取代电影跟电视剧。”新人导演陪着笑,却是不敢替这几个主演否认,因为昨天编剧才被女主角拉着改了剧本,今天妆造又被男主角拉着改了戏服。
在心底感叹自己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也盘算着不想再用这几个大爷了,流量都是刷的,粉丝也靠数据女工每天勤勤恳恳,路人缘差的一塌糊涂,演技也连及格分都没有。
“羡慕赵导出身书香门第,父亲就是初代电影人,刚出道处女座就一炮而红,现在还作为戏剧学院的教材,让新人学习呢。我这个夹板气,估计赵导这辈子都没受过。”
“一辈子长着呢,以后怎么样,谁也说不准。万一哪天我落魄了,说不定还需要您赏碗饭吃呢。”赵袁逸笑眯眯地端着咖啡,看着远处的群演,靠在墙根休息,自然不如主角、有单独休息室的待遇。
好在天气暖融融,又没到最热的时候,群演不至于太遭罪。
“您什么时候拍完?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想看望一个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