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在徐毅然的临海别墅里,他刚刚沐浴过后出来,看见鹿茁还坐在客厅,面前放着笔记本和ipad,手边是一堆计划报表,不知是不是在进行着某种古老仪式——线上会议。
徐毅然裹着浴巾,边走边擦身上湿漉漉的水。看她这副认真的样子,便有几分无语,交织着怨怼等复杂情绪,呲牙咧嘴道:
“拜托,大姐!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今天好歹是我们的新婚夜。你就把我晾在这,让我独守空房,你还是人吗?你是真渣啊,以前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逢场作戏,表面功夫得过得去,你现在是连装都不装了。你懂点人情世故行不行?”
徐毅然现在非常不爽,也不顾自己名声和形象了,直接发疯,走到鹿茁身后,便准备解开浴巾。
鹿茁看见了视频里,徐毅然正在拉腰间的带子,好在跟他这种超雄相处久了,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在他春光旖旎之前,迅速关掉了跟几个股东进行的线下会议。
还没回头,就能想象得到他在干什么,闭上眼睛,努力规劝自己‘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你这就是虚假努力,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听课,放学了又开始熬夜写作业。你这些元老也是不懂事,今天什么日子,还跟你汇报工作,没有眼力见,也不见得他们业务有多好。”徐毅然见妻子都懒得看自己一眼,遂是默默无闻地又重新穿好衣服。怕她牙尖嘴利,待会儿看见又损自己两句。
他太在意她的看法,偏偏她现在已不愿给他肯定和认可,哪怕她真的很需要她的认可。旁人的阿谀奉承,于他而言,都是过眼云烟。偏偏她的糖衣炮弹,让她格外受用,甚至堪称养分。
“你名下的新兴产业,也是需要我扶持和帮助的,就算用人朝前,你也不能连个好脸色也不给吧?还没卸磨呢,就提前把驴杀了。你是不是吃定我了,就算你不给我点甜言蜜语,我也天天为你鞍前马后。”
徐毅然不忍心跟小青梅生气,便将这些罪名都推到了那些无辜的股东身上。恨得咬牙切齿,只想着有一天,将他们都挖走,让她独木难支。看看还有谁,来分她对自己的在意和注意力。
“你讲点理好不好?他们今天都是来参加婚礼的,也随了份子的。今天本来给他们放一天假,带薪休,晚上是我忽然想起来古寨项目有一个问题,才找了在休息的股东,本着自愿的原则,让不忙的元老参加了一下线上会议。”鹿茁也很感动于下属的配合,尤其不在假期期间完成工作,她也理解赞同,并且不会有任何后果。既不会被排挤,也不会被她穿小鞋。
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很多骨干主动参加会议,又跟她汇报了一些古寨的进展,提出了一些新的问题。
这些徐毅然不懂,她也不指望他共情,只反驳了一句:“你说我假努力,我业绩比你好,懒得跟你打口水仗,更不想陷入自证。只是你说我的下属不好,就是在质疑我用人的眼光,我决不允许。没人有资格,辜负别人的心血。”
徐毅然听她在这上纲上线,就一阵阵头疼。尤其提起她那个破古寨,想到那个穷酸的街溜子。只觉不仅要动她这些股东,古寨项目也得动。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只要是她目光所及之处,都能引起他的破坏欲。恨不能将全世界都毁了,将她绑在家里床上,让她只能看着自己、想着自己。
“以前还以为初恋到结婚,是幸福和幸运的事,想不到某人不这么想。现在看来,恋爱时间太长,也不是好事。一方面谈的久了,你就不想结婚了。一方面刚结婚,你明明应该跟我如胶似漆。结果因为谈得年头长,该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你反倒给我老夫老妻的感觉。”
家明明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可是妻子天天跟自己长篇大论,仿佛他是她公司的下属。甚至鹿总对于自己的心腹,都不会这样爹味儿的耳提命面。
话不投机半句多,鹿茁已不想跟他继续沟通了,合上电脑,拎起手机,准备回卧室睡觉了:
“思想别那么封建,我不要求你初一十五必须陪正宫,哪怕是帝后大婚当夜,去召贵人侍寝,我也是没意见的。我不会觉得颜面扫尽,也不会自怨自艾,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毕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徐毅然当初为美人一掷千金时,轻轻松松随手就送出了一套别墅,就在这附近。可能将房子买在他家周围,就为了方便随时临幸吧?
徐毅然愣了半晌,将后槽牙咬得咯噔作响,反倒将自己气乐了,指着她,气急败坏道:
“鹿茁,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同骗婚?你个死基佬。”
鹿茁看他这副癫狂的样子,若是换个人侮辱别人性取向,她必须教育两句。但这个人是徐毅然,便一切都正常了。很多离谱的事,别人做不合理;他做,就并不出人意料了。
只告诉他一个真相,“我顾及徐家的颜面,住在这。如果不是徐伯父、伯母对我挺好的,我早回家了。”
“还叫叔叔阿姨,改口费给你的那个清朝瓷器,你收没收?收了不改口?我爸妈给你的改口费,比你鹿家给的那几百万改口费,大方多了。”毕竟两家,唯一不缺的就是碎银。而徐家给古董,全是对儿媳妇的用心。
徐毅然提起自己家,倒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确很舒服,“在自己家就是舒坦,不用看你脸色,再也用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不过你也放心,我不会像你这么缺德,让你住在咱们共同的家里,就不给你舒适度,让你畏手畏脚的,你还是想干嘛干嘛。”
鹿茁没表态,这回连轻嗤都没了。她能怎么自由?能洗完澡出来,直接化身元谋人吗?就算徐毅然乐意,她都不乐意。就像很多远嫁又跟公婆同住的姑娘,就算让她当成自己家,她不能像单身独居时那样彻底放松。
鹿茁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到卧室门口,施舍般地落下只言片语:
“行,我见到他们本人,会开口叫爸妈的。不会拿钱不办事,免得在财团面前没信誉。我也是懂人情世故的,更会做人。”
“你是树懒成精吧?”徐毅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反应慢半拍,上辈子讨论的话题,今生才给一个答案。
“鹿茁,只要你跟我说一句,恳请我留下来,哪怕你不陪我睡觉,我也会待在家里。”
但回应他的,只有轻轻带上的门,连有关情绪的大力摔门都不肯给。仿佛她的情绪是多珍贵的东西,连一丝一毫都不能施舍给她。
徐毅然在原地转了两圈,满腔郁结无处发泄。深知对她霸王强上弓的后果,不成,还得被她捶打,之前又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徐毅然走到她卧室门口,发现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了,大力踹了两脚,门倒是结实,只将自己脚趾头都踢痛了。
“鹿茁,你就装死吧,我知道你没睡着。这么短的时间,我又这么吵,你不可能睡着。就算睡着了,也被我吵醒了。你这样将我拒之门外,我会误以为,你在替谁守贞。”
回应他的,只有夜凉如水。她连跟他吵架的精力都不愿意花,只想在他身上最大限度节约时间成本。
徐毅然知道她不是包子的性格,只是拿自己当透明罢了。掏出手机,给渠双菲打了一通电话,随后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