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源知道了姐姐的标准,没觉得是负担,反而很高兴。
不然自己也会因为在意,而用心去猜,现在省去了那么多环节,节约了很多精力。
他倒是愿意猜哄她开心的法子,不会觉得麻烦,只是怕猜不对,引起姐姐不好的情绪。
鹿茁将他从包厢里带了出去,地下停车场里,自己的车上,鹿茁握着方向盘,沉默良久,心底一直天人交战。
她知道自己过来看他,纯属冒险,挑战徐毅然的脾气与威严。若是她一个人,可以跟他硬刚,可不愿身边的人,因自己有什么闪失,便得处处小心。
“姐姐,你常来这个地方吗?”赵星源小心翼翼问道,不自觉又陷入了疯狂的胡思乱想,姐姐来这里到底是个人爱好,还是工作上压力大,用这种方式发泄。
紧张的一阵口干舌燥,才结结巴巴地表达心愿,“姐姐以后如果想寻乐子,能不能找我。我虽然不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都喜欢什么方式。但其实我模糊也知道一点,那就是我也是讨喜的。”
就像方才几个人对他的兴趣,就算没有纯粹的喜欢,将他当成个乐子,也是上乘仙品的乐子,是众人争抢对象。
“你疯了?这么作践自己,从前那个清冷骄傲的少年呢?我不要你离开古寨,从祭祀上下来,走下神坛。你反倒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堕落了。”鹿茁恨他的不争气,心痛之余、又有几分舍不得。
“我喜欢什么?如果不是你,我是不屑于与她们为伍的。当然,更不会与二奶的圈子为伍。之前这些大婆给我递了几次请帖,我连面子都没给,就强硬拒绝了。”
都是一群郁郁寡欢不得志的老女人,被她们瞄上是自己的耻辱。比起那些为了钱攀附上豪门的名媛,她们比娇妻还不如。
要么洒脱点,把男人当提款机。要么放弃全职太太的生活,做好自己的事业。偏偏哪种都做不到,不愿意守着个太监一般的老公,整天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无能,天天讲为家庭的牺牲,最后把老公磨叽跑了,把儿子也盯毛了,一家人恨不能都离她千里之外。
“那我是不是可以误以为,姐姐是为了我,才委屈自己,来这种地方,嗅着她们身上腐朽堕落的气息的?”赵星源使劲压下扬起的嘴角的,因为怕姐姐不高兴,连在她身边表现出愉悦的情绪,都得谨小慎微。
他看着她的脸色,也愿意哄她开心。
“姐姐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的?我明明嘱咐医馆的馆长不要告诉您的,我真的不想打扰你,也很怕打扰你。”
“怕打扰我还三番五次跟踪我,上次我去郊外的那套别墅,你就打车跟在我身后。干嘛?不会是去保护我的吧。还是说,怕我包养了别的小奶狗,去监视我的。那套房子也是我自己的,没有金屋藏娇,也没去赴别人的约会,现在可以放心了?”鹿茁伸出手,擦过他温热的唇,停留在嘴角,抚过那紧抿的一条线,终究是心软了下来:
“想笑就笑,这还需要什么藏着掖着的?原来我一直这么霸道,连你正常表达情绪,都不允许。我脾气这么坏,你为什么还不及时止损。”
“姐姐,你说我就说,但是不要说你自己。你说我,我不会觉得有什么,不是没有重视你的话,而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可是你说自己,我会特别特别不开心的。姐姐在我眼里,是特别特别好的女孩子,而且别人也都应该这么认为。”赵星源想到自己问了句废话,姐姐如果想知道自己行踪,并非难事。
可心底仍旧觉着很感动,“姐姐是因为在意我,所以经常会问问馆长我的近况吗?哪怕在那里工作,是我擅长的,又是一份正当工作,基本上四平八稳。姐姐对我,仍旧有担心。”
他从不敢求证她的在意,只是像渴望一丝甜的小孩子,忍不住想跟她讨半颗糖。
“虽然我很想满足你一下,又不忍心骗你,是馆长对我说的。既然当初,人是我安排进去的。现在人无缘无故的走了,自然不能一声不交代。”鹿茁目光看着前方,外面不知不觉飘起了小雪。海城极少下雪,即便深冬也是阴雨绵绵。
一瞬间将她带到幼年在京都的岁月,每年冬天都可以坐在姥爷脖子上,被姥爷背着去买糖葫芦。
只可惜她并没有体会太久的隔代亲,就失去了许多温暖。如今只有妈妈一个家人,是她的软肋,也是她最后的港湾。
“不过你别担心,馆长是如实跟我说的,没说你的坏话,一直跟我夸我。而且你走了,能听出来他真的非常遗憾,一直感叹不知还能去哪儿找、像你这样的全才。”
“哪有这么夸张?我真的很想装作漠然的说,我不在意他的评价,我只在乎姐姐怎么看我。哪怕我知道姐姐有自己的判断力,还是会忍不住焦虑,怕他们说我坏话,从而让姐姐动摇。”赵星源不光说,还抓了抓头发,似乎验证着他的说法,并非骗她心疼,而是真的。
“我知道姐姐不会听信一面之词,但众口铄金,万一姐姐对我不好的印象,滋生出来,以后再经过谁浇灌,就会被无限放大了。”
鹿茁看他这副认真又纠结的模样,实在没忍住,嗤笑一声,“你怎么就这么自信,知道你在我眼里,是这么好的形象。”
赵星源“嗯”了一声,也不知该怎么说,只显得有几分窘迫,不自信道,“应该是吧,不然姐姐也不会总是为我担忧。”
这样说,又显得像自己在自作多情,咽了咽,努力给自己找补,“姐姐,如果不是馆长主动跟您说,您会先向他询问起我吗?”
“又在内耗些什么?小乖宝。我既然能介绍你去工作,还不能证明我将你的事放在心上吗?”鹿茁不忍心继续逗他,宠着他的求证,告诉他事实:
“我刚刚骗你的,馆长既然答应了替你保守秘密,没有失言。是我想看看你,大概就跟你想见我的心情是一样的。找了个由子,去医馆瞧病,然后发现你不在。询问之下,馆长才告诉我的。”
馆长肯主动替他保守秘密,但鹿茁主动问起,馆长也不能欺骗她。
“姐姐,我想见你,跟你想见我的初衷,一定不一样。我是出于动物原始的本能,就是想这么干。你则是因为内疚,觉着我既然来了,出于责任感,也要将我安顿好。”赵星源能够理解馆长的,只是贪心作祟,还是不知餍足地,又问了一句:
“姐姐让我守男德,是不是证明,姐姐对我也有占有欲。哪怕姐姐只是拿我当私有物,也是对我的恩赐,我也心甘情愿。”
总归比姐姐漠视,和全然不在意自己要好。
“我对你有占有欲,你倒是没有。听说我常来这种地方找弟弟,也是无动于衷。”鹿茁幽幽道。
“我有的,只是我不敢有,我一直在控制、在伪装,也不知能伪装到什么时候。但姐姐的情绪,比我的感受更重要,这是真的。”赵星源倏尔低下了头,仿佛掩饰住了眸底的所有失落之色,艰难溢出一句:
“其实姐姐不用管我的,不管是找新人,还是一夜寻欢,你想去就去好了。”
至于他,会一直喜欢她。
哪怕她不喜欢自己,他也会一直喜欢她很久很久的时光。
“别想那么多,我从不觉得男人香,你是例外。男人在我眼里,一直都是累赘和负担,大于实际价值。因为你,才治好了我一点点恐男、仇男和厌男,让我觉得,男人也不都是市侩自私和凉薄,里面也有正常人。至于其他男人,我连跟他们虚以委蛇玩玩的兴致都没有,更别说给他们实际好处。能为我服务,才能被我多看一眼,也要看我心情。”不管他是真这么想的,还是以退为进,鹿茁的心底已经又融化成一滩水了。
跟他提起正事,“至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我还是想劝你回去,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族人,你要保护好家人。而我,以后大概率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高频率来探望你、关照你了。”
鹿茁想为自己带给他的无妄之灾抱歉,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她又有什么可抱歉的呢。劝也劝了,他执拗着不肯听,她又能如何继续负担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