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去看看!”
张文修接过崔莺莺手中油灯。一家子目前就他一位成年健康男子,此时挺身而出,义不容辞。
崔莺莺在他背后叮嘱一句:“小心一点!”
最怕是白天那伙地痞,追踪到村里来寻仇。
不过应该没这么猖狂吧?她家出了两个秀才,县太爷那里挂上了号。连高主簿也不敢明目张胆寻她家麻烦!
张文修和不速之客交流几句,很快回来,神情显得轻松:“娘,只是路过的,向咱家讨口水喝。给不给他们?”
梁春绿抢着说:“给呀~一文钱一碗,叫他们拿钱买!”
“你掉钱眼子里了?”
崔莺莺瞪她一眼,转头对张文修道:“给他们倒两碗水,他们一行几人?”
她注意到停在门口的马车,下来女人和孩子的身影。猜想没什么危险,大着胆子,和家人一起走到近前看稀奇。
这是青团村第二次出现马车。
他们这么偏僻的小村庄,最近为何总有非富即贵的人路过?先怀疑是琴心派来接拓跋玥的人马,细想又觉不对。
那个从车上下来的小少年,比张文星大不了多少。一身锦袍,头戴金冠。长得粉雕玉琢,跟观音座下仙童似的。
而跟在后面的老妪,年逾花甲。一头银发整齐梳在脑后,戴着抹额,髻间点缀几根样式古朴的银簪。
她保养得宜的双手交叠身前,露出一枚闪闪发亮的金戒子。眸色如同她鸦青色的绸衫,深沉庄重。
小少年好奇地东张西望,她便沉默站在其身边,听护卫与张文修说话。隐含锐利的视线,逐一打量几间茅草房陆续走出的女眷。
当崔莺莺在黯淡的油灯光下,展露出整张脸时,她呼吸为之一窒。
不过很快,发现没什么事的崔莺莺招呼家人回屋了。人家不过讨口水喝,一大家子围住人家看猴似的,忒不礼貌。留张文修一人招呼就行了。
她不知道那老妪直盯着她背影瞧。
小少年偷偷拽了把老妪,低声问:“曲嬷嬷,是她吗?”
曲嬷嬷一阵沉默。
惊鸿一瞥,她着实惊讶崔莺莺的容貌。犹豫半天,不确定地轻轻回答:“小公子,老奴不太确定。可能……还是得请老夫人亲来?”
“要你有什么用!”
小少年紧皱眉头抱怨。祖母年事已高,怎经得长途奔波?张文修将灌满凉白开的两个水囊,给他们送出来。
他眼珠子一转,上前凑近张文修。
“叔,我们赶路错过宿头。现在天色已晚,能否借你家歇脚?”
叔?
张文修摸着自己没二两肉的脸,心生不满。他有那么老吗?他尚未及弱冠!
不过,下刻他被小少年随手摸出的一锭银子,亮花了眼。刚生出的恼火情绪,烟消云散。
“我们付重酬。”
小少年年纪小,却颇能识别人心。含笑用两根手指,搓着银锭白亮的表皮。
张文修恨不能一口答应。可惜家里当家做主的不是他。
他立即道:“小公子,你等等,我去问我娘啊!”
瞅着他一溜烟跑进屋,曲嬷嬷眼睛一亮。
“小公子,原来这家女主人没现身?方才那姑娘若是她女儿,事情八九不离十了!”
小少年单手叉腰,眼中盛满希望:“先想办法留下来。”
屋里崔莺莺,听了二儿子比手画脚的转述,迟疑:“可咱家哪能腾得出房间,留宿他们?”
对方加护卫车夫四人,根本住不下。而且她是寡妇,留客多有不便。
“娘,他们拿出的银锭,足有十两!您卖话本子,也才挣六两。若是他们转头去别家,咱们可就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旁边梁春绿更加激动不已,恨不得上手按婆婆点头。
“娘,送上门来的财神爷,咋还能往外推呢!我和相公挤大嫂那屋去,就算坐一宿、大家不睡觉,也要把这十两银子赚到手!十两啊十两~”
“我们房间让给小公子,那位老妇人睡您房间。至于两名护卫,就让他们在外守马车嘛,不就解决了?”
只要钱给到位,她天天坐着守夜没意见!
崔莺莺不置可否,对张文修道:“你就拿这话去回复他们,看他们愿意不愿意。”
那小公子一看便是娇生惯养的,能习惯睡她家霉草铺?
也不知道这伙人是不是天黑迷路。没找去钱里正家的青砖大瓦房,反来了村里最偏远的她家茅草屋。
张文修权当他娘同意了,兴高采烈跑出去。不一会儿,他再次回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迷糊,将十两银子交给崔莺莺。
“娘,他们说不必腾房间,就借咱们院子,扎帐篷歇一宿。但要用到我们的柴火?”
崔莺莺真惊讶了。
第一次见这种钱多人傻……不、是谦逊有礼的富贵人家。
这和登门撒钱,有什么不同。可能对于对方而言,十两银子,仅相当于自家眼中的十文钱?
有钱不挣是傻瓜。
崔莺莺接过银子,当即笑眯眯做出决定。
“那么行。文修,你就负责接待他们吧!好好招呼人家,下次进城,娘给你买本府试能用得上的书!”
“好勒!”
张文修喜出望外,立即跑出门,积极帮小公子一行扎帐篷抱柴火点篝火。
书都答应给他买了,支持他府试的钱还会远吗?
梁春绿挤眉弄眼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权当看不见。气得梁春绿暗暗跺脚,眼神不甘地看着婆婆,把一大银锭拿回自己房间去。
许燕珺倒是平静,见没事了直接扶张文成回房休息。
崔莺莺放好银子,回头见张香梅扒着窗缝,看院子动静。唤两声让小闺女睡觉,张香梅捏着手帕,脸蛋红扑扑地转过身来,眼睛亮得出奇。
“娘,那小公子长得真好看呀……”
她在乡下,从没见过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跟那些成天脏兮兮、衣衫褴褛,甚至拖着鼻涕的野孩子,完全不同!
崔莺莺有点心惊地看着小闺女扭扭捏捏、欲语还休的模样。
不是吧……
在她眼里都是小屁孩啊,这就起了那种心思了?
反应过来,这不是上一世。
古人成熟得早。上上一世,她也是在懵懂年纪,十五嫁给张秀才,十六生子。可能正是由于早婚早育,才导致生产困难,虚弱之际被穿越女夺舍。
她“啪”地赏了张香梅脑袋一巴掌,推搡着不省心的小丫头上床。
“死丫头,你没长到十八岁之前,老娘是不会把你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