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柳暗花明,得到了另一条适合自己谋生的路子。
她压下窘迫,故作淡定地说:“多谢掌柜给犬子一个试笔机会。我买些笔墨纸张,回家让他好好练!”
最后,花几百文买了最便宜的笔墨砚、五刀纸,让掌柜帮忙打包,由张文修抱着,母子俩离开书肆。
张文修满脸羞惭。
“娘,回去后我一定好好练字!”
他以为这些东西,是娘特意买给他的呢,心里美滋滋。崔莺莺瞥他一眼,懒得与他多说。
两人来到集市,这里商铺一条街,十分繁华。鲜货干货,南来北往的特产,应有尽有。
崔莺莺不去看那些消费不起的高档货,直奔粮肆杂货铺。
糙米一百五十文买了五石;粗盐十文买了两斤;蔗糖八文买了两斤。油、酱料、醋竟然比前两者便宜。
崔莺莺手一挥,又花好几十文买了五斤麻油,一斤猪油,各种基础调料。香料如花椒之类暂时不敢买,太贵了。自家还处在不能满足温饱的阶段。
最后来到集市,崔莺莺挑拣半天,花三百八十文买下三只据说正值下蛋期的母鸡,一只昂首挺胸的公鸡,一点菜种子,打包准备回村了。
这么多东西,两个人根本拿不下。只能再花十文雇个挑夫送到城门,找到王把式的骡车。车费按双倍计算,才能顺利回家。
好在一路同车的三个乘客是外村人,不然,看见崔莺莺买这么东西,村里人能不登门讨债?
请王把式送到家门口,张文修赶紧跳下车,招呼家里人出来搬东西。
张香梅、张文星蹿上跳下,喜庆得像是在过年;两个媳妇又惊又喜。
“娘,家里还有钱买这么多东西啊?”
“我把首饰全当了。”
钱是万恶之源。怕这家子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崔莺莺解释一句。
果然大家的高兴劲有所收敛。
没有长久收入来源,吃完这一次,下一次进账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家还是落魄。
看见张文修把笔墨纸张往自个房里搬,崔莺莺拦住他:“这些东西放我房间去,有大用。你练字用沙盘就行!”
张文修如同五雷轰顶。
“娘,您真不打算支持我府试啊?”
崔莺莺瞪他一眼:“先滚去用沙盘练好你的字!今天还嫌不够丢老娘的人吗?这些纸笔,我要用来挣大钱的。”
一听大钱,屋里几个人一起支楞起耳朵。
梁春绿笑嘻嘻地率先发问:“娘,挣什么大钱呀?”
崔莺莺白她一眼。
“管好你自己的事!”
指挥张文修,摆家具,摆文房四宝。
梁春绿撇着嘴,继续去外面和许燕珺一起,收拾买回来的东西。
崔莺莺等张文修收拾好她房间离开,掏出兜里一堆散碎银两铜板数了数,还剩七两八百多文。
她用布包了五两银子,藏在原先放首饰的地方,这个做应急用。剩下的钱攥在手心,出门找许燕珺。
“燕珺,这二两银子,你现在拿去刘大夫家还他。有余钱,顺便给你相公抓两贴药回来。”
许燕珺些许愣神。
第一次听婆婆这么亲切文雅叫她。以前不是“许氏”,就是老大家的。
察觉梁春绿在旁虎视眈眈,盯着婆婆手里银子。她赶忙将弄脏的双手,在腰间围腰上擦擦,小心翼翼接过钱。
“娘,我这就去。”
梁春绿绿眉绿眼目送大嫂离开,心里很不得劲。大伯那病,投再多钱进去,不见水花。就是混天天罢了,有钱不如先紧着点家里其他活人。
当然她绝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崔莺莺又把剩下几百文钱,递给张文修:“你去把欠村里人的债还了。”
几文几十文,还有一把菜什么的,委实没有必要一直拖着不还,欠个人情。至于剩下的几十两,属于大债,她打算等自己挣钱后再慢慢还。
“娘,我去吧!”
梁春绿赶忙插言:“我比相公更熟悉村里情况。”
张文修把钱揣好,瞪媳妇一眼:“你留下来收拾厨房做饭!这些事你不做,难道打算推给咱娘做?”
别以为他不清楚她的小心思!不就是想趁机挪几文私房钱?现在他正是全力在娘面前挣表现的时候,可不能被这娘们拖了后腿!
看着自家男人一溜小跑没影,梁春绿狠狠捏一把鸡笼子。笼里母鸡公鸡一阵咯咯哒,她忙不迭放手。
这几只鸡是以后家里的宝贝,不能有闪失。
崔莺莺没管二儿媳心情,直接叫过在糖罐边东嗅西嗅的张香梅、张文星姐弟。
“以后这几只鸡,归你两人捉虫拌饲料喂养!如果不下蛋,甚至喂死了,你们一点荤腥别想沾!”
“娘,鸡下不下蛋,这个我们怎么能保证?”
张香梅苦瓜脸。
“你们若精心照顾,它们怎么可能不下蛋?”
崔莺莺反问。丢下几人,自个回房间休息。走了一天路,扛这么多东西,快累死她了。
晚上难得吃顿比较正常的红薯稀饭,还有大盘用粗盐拌的蔬菜。梁春绿舍不得放油,直接弄成了水煮的。
崔莺莺边吃边皱眉。
这一天两顿,还都是清汤寡水,张文成如何养病。她得尽快弄钱,改善家里生活。
但是写什么文,思来想去半宿没想好。既要考虑古代森严的法制,不能写超纲的东西;又要琢磨读者喜好,不至于把人往邪路上引。
看似简单,比现代难多了。
她决定先试一下。
第二天吃完早饭,安排张文修带张香梅和张文星进山砍柴挖野菜;两个媳妇去河边洗衣裳。崔莺莺把小木桌搬到张文成房间,动手磨墨。
这样既可以照顾大儿子喝水喝药,又能码字。不会写的繁体字,还能问问秀才先生。
张文成有气无力躺在床上,看到她这般动静,顿时来了兴趣。
“娘,您要教瑛瑛认字?”
他知道娘聪明,才学不在他爹之下。以前常跟爹探讨什么玻璃制造、活板印刷,甚至火药。却被爹拦阻,让他娘千万别说出去。
普通人家,这些东西若外传,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他娘从此沉寂了。只跟他爹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现在爹去了,娘心思又活泛起来了吗?
崔莺莺看着在张文成床上乱爬的小孙女,又瞅瞅张文成探究的眼神,忽然觉得这个大儿子也是挺有自己想法的。
不直接问她要干嘛,反而用孩子来含蓄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