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萧府的丫鬟江月?”
两人正说着话,一回头,来人穿着宫中内侍的打扮。
江月虽有些不解还是乖巧回礼:“回公公,奴婢正是江月。”
“快随我去前头,官家传你御前觐见。”
说话间内侍已然转身带路,江月慌乱地点着头,刚要跟上去。
阿靖急得涨红了一张脸,追上前两步:“江月姑娘,你放心,我们军中的弟兄记你的恩情,我阿靖日后定会当牛做马,随叫随到都听姑娘你的。”
江月笑了笑便跟在内侍身后,可转过头,一想到开了这个口后要面对的侯府怒火。
腿脚都止不住地轻颤。
星星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察觉出她的异样,悄悄问她:“长姐可是不舒服?”
江月只能摇头。
她卖身入府第一日,学的规矩就是要听话,寒冬腊月一声令下就要跳进湖水里,主子什么时候点头才能上来,若是手脚慢了,或有违抗,轻则饿肚子,重则直接被变卖到花柳巷子。
那时她没少被罚,年龄小又没背景,总被府里家生奴才欺负,日子久了,那些倔强被磨平只剩谨小慎微,又靠着一张老实乖巧的模样勉强自保。
这会子发抖,也是因为想到一会要违背侯府的命令,身体本能便害怕。
说话间,那内侍停下了脚步,转头压低了嗓音便叮嘱起来:“原是要你在御前回话,可侯爷说怕你见着天子御前失礼,提议让你写在这红纸上,由我送进去就是了。”
那纸递到江月手里,翻开一看,竟多了一张,上头竟已然写好了所求。
分明是提醒让她照着抄写一遍。
再看那内侍,眼底精光闪烁,显然一早便知道内情。
连御前的内侍都是侯府的人!
悄悄抬头,入眼是森严的侍卫,那明黄色的御驾前,傅候正站在那含笑说着什么,傅蓉站在下座,扫了一圈,没瞧见萧云笙的在哪。
心愈发沉了下来。
冲着那内侍笑了笑,江月掩住心慌,匆匆下笔,思索着对策。
等写好了红纸,江月叠了又叠,这才递了过去,让原本内侍想要检查的心思落了空,只能狐疑看了她一眼进去复命。
这纸只要呈上去,便没了回头路。
知道时间不多了,江月将星星拉到眼前急声叮嘱:“星星,我要你去找方才和长姐说话的人,告诉他,长姐不用他当牛做马,若是出了事只用护着你。”
“长姐……”
“记住!不管其他人要带你去哪,说什么,你都不能听不要信!”
江月用力拉住她的肩,星星被吓得白了脸,只能愣愣点了头。
“传丫鬟江月。”
身子一颤,江月一把推开星星,低声叮嘱:“快去。”
见她愣愣地后退,然后一溜烟的跑了这才放下心,缓缓站起身。
垂着头,到了御前。
身子一软径直跪在了地上。
“奴婢江月,参见陛下。”
“你主子还怕你一个丫鬟御前失礼,可我看了你求的恩典,觉得你这个小丫鬟竟很不简单。傅候实在小看了你。”
官家话音落下,突然一转听不出情绪:“这丫鬟的恩典是替我朝中所有士卒所求,让孤改善他们待遇,怎么,你认为孤苛责了他们?”
“奴婢不敢!”
江月顿时傻了眼,心止不住地跳。
她本做好了违背傅候的命令得罪侯府,却不想这恩典竟连官家都动了怒。
浑身的血液一瞬间从头凉到了脚。
“陛下,一个丫鬟懂得什么,也配在御前大放厥词。要我说拖出去重重打死才是。”
傅候原本见着那纸上不是他交代好的,心里就积了不满,这会见官家动怒,更是恨不得当即砍了江月。
一颗汗从脸上滚入眼眶模糊了视线,江月眨了眨眼,可眼前愈发模糊。
江月努力平复着情绪,可心里的害怕太过明显,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就是说不出对应的话。
傅候见状,更是冷笑起来:“您瞧,这丫鬟自己都说不清缘由,我看说不定是贼人派来动摇军心的。”说罢,看了眼官家的脸色,摆了摆手。
顿时上来几个侍卫拖着江月就往外走。
江月直起身,张了张嘴,欲要转头分辨,立刻被人捂住了嘴。
无数的绝望几乎要将江月淹没。
她没想到不仅没帮成萧云笙,反而弄巧成拙。
救父亲的恩情。
她欺瞒萧云笙的愧疚,只怕都要等到下一辈子才能有机会还了。
刚闭上了眼睛。
突然拖着她的几人停下了步子。
“住手……”
听到熟悉的嗓音,江月急忙抬眼,就见萧云笙快步走到近前,只扫了她一眼,便径直入了内,停在官家御前。
“请陛下恕罪,臣来迟了。”
“萧将军来的正好,这丫鬟满口说着官家不重视我朝中的士卒,实则动摇军心,这话你可知是谁教的?”
萧云笙唇角微不可闻的一抿,缓缓转身。
地上的人被押着,挣扎中发髻早已松散,半垂的发丝盖住了江月大半的面容却依旧藏不住的惊慌。
像一枚浸润在乌云中的月,失去了光芒,萧云笙微微握紧了拳淡漠地挪开视线,放在了傅候身上,淡淡道:“下官不知。”
没人教导,只一个丫鬟能提出这样的请求。这话别说官家,就是傅候心里也不信,
他虽满意这女婿,但上次回门的事早就闹过一次,这一次他定要狠狠抓住错,让萧云笙吃一吃苦头。
“你是说和你无关?”
萧云笙面色不动,冷着一张脸淡淡颔首:“自然无关。”
江月原以为得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白着一张脸看着站在中心的萧云笙。
半晌苦笑着垂下眼彻底失了还能活下去的信心。
“虽无关,但她毕竟求的是我军中的事,与其处罚扰了春耕的吉气,不如让她解释清楚,为何又有这样的请求。”
话音落下,萧云笙停在江月眼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江月心难以自控猛烈的跳动了几下,突然来了底气。
纤细的腰肢重重磕在了地上,再开口时已然多了几分底气:“求陛下明鉴,因为这菜团不是奴婢一人所为,是军中的将士一同采摘,一同尝试了多遍才呈在天子面前。”
明明萧云笙脸色依旧淡淡,可江月越发有了底气。
“奴婢摔伤了脚,是军中的将士救了奴婢,军中艰苦,找不到好的食材,只能将他们想到最好的,新鲜的呈给天子,以表敬重。”
“既是军中所做,为何交的是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