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我们正谈论着不能让人省心的小助理,小宋就从走廊的另一头小跑着往这边过来了,手上还提着一只黑色的塑料袋。我猜,里面应该就是她给我买过来的“卫生用品”。
然而其实我并没有来大姨妈,要小宋出去给我买点东西,也不过是一个比较委婉的借口而已。从楼下到楼上,一路上,小宋姑娘的焦急和欲言又止我都看在眼里,心里明白,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可是又碍于孙助理在一旁,所以不好开口。
至于她为什么不用手机给我通风报信,我也没有想清楚。但是猜测一番,也能够猜到,一定是有什么理由,让她没有办法使用这个最为简便易行的方法。关于这个,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王智文和他的助理小孙了。
十几秒之后,小宋终于到了跟前,区区十几米的距离,一路小跑过来,她竟然有些气喘吁吁了。
来到我和义文柏面前,身体还没有站稳,小宋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上官姐,大事不好了!警察在玻璃保险柜上面发现了你的指纹,说是要对你进行调查呢!”小宋弯着腰,双手撑在大腿上。也许是因为刚才那一番剧烈的运动,也许是因为紧张,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说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存放“普罗旺斯”的玻璃保险柜上,怎么可能会有我的指纹?自从一个月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整套的“普罗旺斯”安放进其中,我就再没有接触过那只柜子!一个月之前的那一次,就算是我不小心,把指纹印在了玻璃上,也一定早就被保洁人员擦干净了才对,怎么可能会留在上面这么长的时间呢?
这不科学!
“小宋,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心中不安的阴影越来越大,方才那股子盘桓不去的不安感觉更是如影随形,压迫着我的神经。
小宋姑娘终于把气息喘匀了,口齿也清晰了许多,“今天早上,突然来了一帮警察,说是过来调查‘普罗旺斯’失窃一案。他们在展柜附近忙活着,我就在旁边看着,王总和孙助理也在。”
小宋继续说道:“没过多久,他们就声称,在玻璃展柜上发现了嫌疑人的指纹。经过比对之后,他们说那指纹就是上官姐你的。我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是手机被孙助理给抢走了。”
说完这些,小宋姑娘着急又无辜的睁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我,似乎是在等我拿出来一个合适又有效的解决办法。
小宋助理的声音变成一个个字符,一股脑儿地涌进了我的脑海。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当我把那些字句结合在一起,却又无法理解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玻璃展柜,无论如何检查都没有线索发现的情况下,在过去一夜之后,那上面怎么就凭空出现了嫌疑人的指纹呢?而且,那上面的指纹,在经过鉴定之后,被确认为是我上官金莲的?!
也就是说,我是他们要找的嫌疑人?!
我想,这可能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虽然还不知道指纹这条所谓的“线索”究竟是怎样平白无故地冒出来、并且被办案人员发现,但是我已经能够确定,这当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猫腻!
“你还好吧,金莲?”见我脸色不是很好看,义文柏还以为我是接受不了突然传来的这么个消息,关切中带着一点试探的询问我。
“我没事,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只是有很多事情,我还想不通而已。”我觉得,整件事情当中,最蹊跷的,当属突然出现在玻璃展柜上的、我的指纹了。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除了最初的那一次,我就再没有碰过存放“普罗旺斯”的玻璃保险柜,那么它上面的指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或者说,是被谁印上去的呢?
我思来想去,却始终都没有想明白。脑海中大半都是混沌一片,隐隐约约的觉得,似乎有一条线在脑中快速闪过,可是我伸出手去,却没有抓住。
既然想不明白,我也不继续强迫自己,做好了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有什么好心虚的呢。
“别担心,有我在呢。”义文柏靠近过来,揽住了我的肩膀,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我。
我点了点头,“我又没有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放心吧,我没事的。只是觉得,整件事情都透露着蹊跷而已。好了,我们过去吧。”
义文柏和小宋都没有说话,和我一起走向了之前孙助理提到的大会议室。
透过单向的磨砂玻璃,依稀能够辨认房间里面、围绕着圆桌坐成一排的人们。小宋敲了敲门后,将门推开,轻微的响动,却引得坐在房间里的众人将视线齐刷刷的投射过来。
厚脸皮的说一句,在米兰留学的这几年,因为各种好的或者坏的原因,我早已经习惯了接受其他人目光的“洗礼”,因此在此刻,对于这次迟到,我也没觉得有丝毫的不好意思。至于义文柏,他就更不用说了,好歹也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人家”了,又哪里会把这点小儿科放在心上?
“上官小姐,你可总算是来了。这几位警官都等了你半天了。”一见到我,王智文就难掩激动的神色。他从座位上起身,几步走过来,金丝边眼镜反射着灯光,让我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眼睛。
我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和他们解释,为什么我会过来的这么晚。
原本,我还是抱着友好的心态,想要让这次和王智文的合作有一个完美收官的,奈何人家不这样想——以前,孙助理在我身边的时候,整个儿就是一高水平的马屁精,总是上官小姐长、上官小姐短的,不停地说着好听话,恭维我。之所以说他是一只“高水平”的马屁精,是因为他拍马屁的时候很有技巧,既达到了他的目的,又不会让听的人觉得他虚伪——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本事了。
可是再看看孙助理刚刚又是什么态度?他先是抢走了小宋姑娘的手机,然后又来“监视”着我们,让我们直接过去大会议室,生怕我们会串了口供似的!
其实说到底,孙助理也不过是一个高级打工仔,为他的boss王智文服务的。可以说,是王智文的态度,决定了孙助理在面对我的时候,会有什么样子的表现。
孙助理刚刚表现得那样无理冷漠,我可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所以,这一切的矛头,最后还是指向了王智文。
而现在,这个始终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装斯文的男人,又若无其事的、像往常一样热络的迎过来,嘴上说的话,乍一听起来像是为了我好,但是仔细想一想,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他这副嘴脸,实在是令人憎恶。
就好像是,他拿我当个傻子似的耍着玩儿,而我还要对他感恩戴德——难道我上官金莲天生一副蠢相吗?
对王智文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我错开他,和义文柏走向了为我们预留出来的位置。几把空座椅就在王智文和那几位穿着警服的警察之间,我和义文柏一人坐了一把,两侧还各自空出来一把椅子。
王智文有些尴尬,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借着推眼镜的动作,掩去了从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心里面盘算着什么,我只知道,不管他会做出什么样恶心人的事情,我都不会怕他。
“听说有了新的线索?”不等王智文开口,我率先问道。对于他这个“合作伙伴”,我已经没有耐心了,也不在乎那仅剩的最后一毫厘还未撕破的脸皮。
在座的几位警察听到我的问题,俱是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知道这件事。我注意到,其中有一个中年男人,偷偷地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他斜对面的王智文,似乎是在向他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的狐疑更甚,对王智文也产生了厌烦之外的东西——怀疑。
而王智文始终都没有回应那位中年警官的视线,他就像对那道灼热的目光毫无所觉似的,微笑着回答了我的问题,“没错,就在今天早上,办案人员有了新的进展。我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上官小姐你。不过现在看来,上官小姐似乎对于‘普罗旺斯’失窃一事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