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才动,我就觉得自己飘飘忽忽的,再回过神来,却见自己已经在花轿里面了。
喜轿内的空间很是宽敞,入目皆是醒目的大红,坐垫,引枕,茶几……就连茶具和点心碟子都上了红釉。“我”身上穿着大红喜服,端坐在榻上,精致的凤冠戴在如墨的发髻上,垂下来的珍珠流苏遮住了精致妆容。
而狐长生的魂魄,则被“我”收进了一只小巧的琉璃瓶子里。
我看到自己染了胭脂的唇微微翘起,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狐长生的魂魄在小小的瓶中幻化成一个小人儿,目眦欲裂的拍打着瓶壁,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怎么样?三千多刀,一下一下地把肉从身上剐下来,滋味如何?有没有很难忘?”“我”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用你的死来庆贺我大婚,真是再好不过的礼物了。”
嘴角精致的弧度始终保持,明明眉眼是那样的干净柔软,可是那笑,无论怎么看,都是森然的冷意,好像从地狱而来的判官,下一秒就要勾魂索命。
虽然那是前世的自己,我不该用这种不算可爱的词汇来形容前世的自己,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出更合适的词了。
“上官金莲,你真是个歹毒的贱人!”那琉璃瓶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将狐长生的声音也封在了里面。她说了些什么,我是根据口型判断出来的。
很显然,“我”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唇畔的弧度又大了一些,“哦?歹毒?呵呵,那还真是多谢你夸奖了呢。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等着你哦。”
绝色女子呵气如兰,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把玩着小巧的琉璃瓶子,任由变小的狐长生在里面被颠来倒去。
狐长生脸色苍白,可能被颠来倒去的感觉,即便是魂魄也不好受。但是“我”才不管这些呢,仍旧笑意盈盈,问狐长生道:“你猜,我为你准备的,会是什么礼物呢?”
“贱人,你少在这里装蒜了!等我出去的那一天,一定让你不得好死!”狐长生又在瓶子里咆哮。
“哟,你还真会说笑。想要出来,让我死,你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我”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笑的有些夸张。
“上官金莲,你不得好死!你这样对我,难道就不担心柏哥哥知道后,和你翻脸吗?”
“啧啧,还真是个傻子。”“我”摇了摇头,脸上是惋惜的表情,“我还是那句话,你难道真的以为,义文柏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吗?他一直不来看你,不过是想全你的颜面罢了。至于你所希冀的一切,我告诉你,那都是、痴、心、妄、想。”
没理会狐长生又气急败坏的说了些什么,“我”把琉璃瓶子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轻轻整理衣摆,“我本来想着,你若是有自知之明,不再过来寻衅滋事,那我便放你一马,任由你自生自灭也没什么大碍,可是,你还是来了,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后路了。”
“你、你要干什么?!”小小的狐长生贴着瓶壁,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可是瓶子里的空间有限,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柏哥哥,救我!柏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狐长生的狼狈模样,我竟然想起了一个段子:“你叫吧,就算是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脑补了一下狐长生在小瓶子里面扯着嗓子喊“破喉咙”的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对于狐长生的垂死挣扎视而不见,“我”十指翻动,做出了一个很是奇怪的手势,口中还念念有词。在“我”施法的时候,一个诡异的金色图案缓缓地浮现在半空中,看上去好像是符文、封印一类的东西。随着我的动作,金色图案被慢慢送到琉璃瓶子前,下一秒,一道金芒闪过,瓶子里面狐长生的魂魄便消失不见了。
确切的说,是被打散了。
刚刚还能汇聚成人形的魂魄,现在已化作几颗黯淡的光点,仿佛被薄云遮住的星子,没什么光亮。狐长生这是、魂飞魄散了?
我还在错愕,却见前世的自己已经重新拿起那只瓶子,拔出瓶口的玉塞,任由那几颗光点飘飘忽忽的飞了出去。风一吹,就消失不见了。
这戏剧性的一幕又一幕着实让我有些缓不过神来。如果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那岂不是说,早在百年前,狐长生就已经死了吗?可是、不应该啊,在义文柏的别墅见到她的那次,她分明还是个活生生的妖怪……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唉,说起来,我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狐长生已经是个死人了,义文柏又了解这件事吗?虽然我亲耳听到前世的自己反问狐长生,而且还是两次,但是事关重大,我真的不敢确定。
算了,我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魂魄能不能回到现世去,都还是个未知,那我又思虑这些做什么?无论义文柏是否知道这些事情,都改变不了不周山即将覆灭的事实。
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前世的自己竟然是这么的厉害,不对,“厉害”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风姿,这种程度,说是威武霸气也不为过啊!
还没等我倾慕完自己的风采,魂魄就感受到一阵疼痛,好像要被大力绞碎了一样。这种疼痛的感觉,和刚刚来到这里时,有几分相似。难道我这是要回去了吗?
蔚蓝如洗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疯狂旋转的漩涡,从漩涡中迸发出一股大力,不由分说就将我游荡在半空中的魂魄拉扯了进去。再往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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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就看到南宫易凑近放大的脸。
南宫易见我悠悠转醒,也是十分开怀,“谢天谢地,上官,你总算是醒了。我还担心,这古镜会牵扯住你的魂魄,让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他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还双手合十,装模作样的默念了两句什么。
虽然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迷糊,不是很能转过弯来,但我还是从南宫易的话中,总结出了两件事情:第一,我睡、不、昏迷了很长时间;第二,这家伙让我照的镜子有问题,直白点说,就是南宫易算计我。
我看着南宫易那张帅气的脸,恨不得一拳打上去,为他添点颜色。但是想了想,最终忍了下来。倒不是舍不得,而是我担心把他惹急了,这家伙不带我上去。那这件事就先记在账上,等以后有机会了,再一起算。哼!
头还有些晕,我不敢太用力,只好用手撑在地上,慢慢地坐起身子。南宫易见我行动迟缓,便体贴地扶了我一把。我虽然没有拒绝他的帮助,但是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向周围看了看,我就坐在昏迷前的位置,至于那面罪魁祸首的镜子,则不知道被南宫易搬到哪里去了。
“那面铜镜呢?”也不知道那镜子是什么宝物,竟然能让人的魂魄回到前世,还真是神奇。
“啊,你说镜子啊,我嫌它碍事,就挪到一边去了。”南宫易摸着后脑勺,笑容里面有几分心虚。
“你明知道那镜子有古怪,为什么都不和我说一声?”说实话,这一次我是真的生气了,只是隐忍着没有发作而已。
“那镜子可是一件宝贝,怎么能说是‘有古怪’呢?诶,上官,你和我说说呗,你都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啊?”南宫易仍旧在嬉皮笑脸。
“进去一次,出来一次,魂魄都快要被撕碎了,它算哪门子宝贝?!我看,那分明就是件妖物!”想想刚刚穿越回去时的惶恐不安,我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南宫易这家伙莽莽撞撞,我现在八成已经在狐长生的婚宴上了……
饶是南宫易的神经再大条,此刻也看出来我的情绪不对,“那面古镜据说是上古时候一位仙人遗落在凡间的宝物,照镜子的人,可以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晕过去了……你不要生气了,上官。”
过了几秒钟,他见我还是不说话,只是鼓着腮帮子,一副气哼哼的模样,便又同我道歉,“对不起,上官,是我不对,我不该一声不吭的就擅自替你做主。我只是想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你对你们前世的恩怨有所了解,胜算也会大一些。”
我没想到,南宫易还为我考虑到了这一点。虽然这件事,他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毕竟他的初衷是好的,那我是不是不应该生他的气了呢?
“你别生气了,上官。”南宫易又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