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弥山看了看我,似乎在斟酌着用词,“简单点说,你这位朋友的魂魄被人下了咒语。下咒的人可以通过法术来操控她,为自己做事。”
“大叔,你是说、她的行为其实是受别人的控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中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方弥山的解释让我很是惶恐,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景瑜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景瑜。而是不周山安排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
自从见面的这段时间以来,我是那么的信任她,几乎什么事情都会和她分享,我又相片怎么会想到,景瑜其实已经被“掉包”了呢。这种情况,说是被掉包也不大贴切,可是我的脑中思绪纷乱,所有的脑细胞都在努力运作,想要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好好消化掉,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扣字眼。
“大叔,这个咒语、真的有你说的那样厉害吗?”我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能够发生一次例外。
方弥山摇头,脸上带着惋惜,“被种下咒术的人,只要魂魄不灭,就没法摆脱傀儡的命运。到目前为止,法师们都还没有找到能够解除这种邪恶咒术的方法。”
没有办法……意思就是说,是死路一条……我原本还想问一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帮助景瑜脱困,他却像是提前感知到了我想问的,在我开口之前,就让希望都破灭了。
情绪乱糟糟的,好像有一团纠结缠绕的线绳梗在胸口,不仅扰乱了心跳,也让我的思维变得混乱无比。方弥山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对我说些安慰的话语,但是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可能他也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让我一个人安静的整理思绪比较好。
上官金莲,镇定下来,好歹上一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吸气、呼气、放松,静下心来。
还记得景瑜说,她在不周山并没有引起狐长生的怀疑,所以狐长生才肯将除掉我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来做。她接到任务之后,先联络了义文柏,然后遵从义文柏的指示,假意服从狐长生的命令,在我身边潜伏下来,其实是在暗中保护我。
可是现在,在知道了景瑜身种咒术之后,就要重新考量一番她话语的真实性了。
景瑜受义文柏所托,这件事没有作假,因为在这期间,我和义文柏见过两次。仔细琢磨一番,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是,狐长生到底知不知道、景瑜是我们这边的人。
方弥山说,被吓了咒语的人,会受制于施咒者,并没有说施咒者可以通过法术来窥探中咒人的一举一动。说不定狐长生在景瑜身上下咒,只是在给她自己一个保证,一个她的刺杀计划不会在关键时刻出现纰漏的保证。这样即便是发生个什么意外,她还可以通过法术操纵景瑜来杀掉我。至于景瑜其实是义文柏的人,她根本就不知情。
还有一个问题,狐长生给景瑜的魂魄下咒术这件事,景瑜她自己清楚吗?义文柏又知不知道呢?
还是再问问方弥山吧。“大叔,自己的魂魄被动了手脚这件事,我朋友她知道吗?”
“种下这个咒术的人法力高深,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被我发现了这咒术的存在,只怕是你们都要被蒙在鼓里,直到发作的那一天才能察觉。”
意思就是,景瑜其实是不知情的。我悄悄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至于义文柏是否清楚这件事,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我觉得,义文柏一定也是不知情的。如果他知道景瑜像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一样危险,一定不会让她来保护我的。
“小姑娘,你还好吧?”方弥山见我神色变幻,有些担忧的询问。
“我没事。”嘴角勉强拉扯出一个向上的弧度,希望我这个难看的笑容没有吓到他,“既然那个咒术没有办法去除,我即便是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景瑜魂体上其他的伤,还是要拜托大叔您。”
心里有一种情绪在拉扯,整个人处在前所未有的疲惫当中。现在,我什么也不愿去想,什么也不愿去做,只希望面前有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让我能够把自己甩在上面,放空几分钟。
“大叔,我可以一个人呆一会儿吗?”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随后便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方弥山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草木葱郁如春的庭院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方弥山的别墅位于山腰地带,按理说,山上的温度应该比市里低,但是他这偌大的院子里栽种的树长的枝繁叶茂,挡住了大部分的冷风,是以站在外面,并不觉得很冷。
我靠着一棵叫不上来名字的树,那树干粗壮结实,在这样心绪不宁的时刻,竟能给我一些安全感。
脑海中闪过一些细碎的画面,全是与义文柏有关的。尴尬又诡异的初见、在我被欺负时,他为我撑腰、别墅里的点点滴滴,再到后来,突如其来的“背叛”……在另一座城市,他又突然出现——我觉得在自己这二十年的人生里,前面十九年所经历的全部事情,放在一起,都没有今年这大半年的精彩。
种种素材,都足够我写一本玄幻又灵异的小说了。
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在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主播的时候,我想的最多的事,就是在镜头前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人头地,走上人生巅峰。我羡慕那些网络上的红人,他们衣着光鲜亮丽,举手投足间也仿佛自有光环加持。
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可我还是觉得不快乐。我开始觉得,平凡也没有什么不好。
所谓“人红是非多”,在网络上,我收获了一批支持的粉丝,同时也听到了许多质疑和谩骂的声音,被骂“整容婊”什么的,已经算是小儿科了,更难听的话也不是没听到过,什么“用身体上位”,“吸毒”,“卖肉”……说是一点也不在意,都是骗人的。
大概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在我身上的体现,得不到的总是最好,失去的才是珍贵。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渴求的光环,竟也会成为负累。
不过,与和义文柏的纠缠相比,这些都算不上什么。
我一直以为爱情是圣洁不可玷污的,与程远的那一段算是给了我当头一棒,到了义文柏这里——他的确是很洁身自好的,但是前女友的问题,却很让人头疼。
现在,杀我的人都安排到身边来了,义文柏却也能放心的无动于衷。说我心里面不觉得委屈,那都是放p。我怎么可能无波无澜的,我都快要憋屈死了好吗?
要不是为了帮助同族躲过一场浩劫,我才不会这样忍气吞声呢,我早就和他翻脸了!
……我真的会和义文柏翻脸吗?恐怕不会。什么时候,我竟然沉沦到这种地步了……
“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脸都快要耷拉到地上去了。”
谁这么讨人厌啊,偏偏要在我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冒出来打扰我,真是太没用眼力见儿了。不想理他。
“喂,我跟你说话呢。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耳朵就不好使了?”
“你烦不烦?”我被吵的不行,抬起头来,狠狠地剜了一眼南宫易。
“哟呵,我可是好心好意的过来关心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凶巴巴的。知不知道好歹啊?”
“我谢谢您了,南宫大少爷!不过还真不劳您费心了。”你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啧,那怎么行?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名义上的女朋友,我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得对你嘘寒问暖两句。”
这家伙,脸皮够厚的啊,我什么时候答应他和他做交易了?懒得理他。
“大少爷,您有这闲工夫,不如好好寻摸一个正经的结婚对象,何必对自己家里人还坑蒙拐骗的。”
“我这怎么能说是‘坑蒙拐骗’呢?我这分明是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懂吗?”
喵的,这男人就是个疯子,我一定不能和他做什么狗屁交易,不然的话,说不定会被他阴魂不散的缠上。学法术的事,还是另想办法吧。
又瞪了南宫易一眼,我转身回了方弥山的书房。
房间里,方弥山正将一块白色的帕子浸在水盆里,拧干了后给景瑜擦额头上的虚汗。中年大叔慈眉善目,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包裹着父爱的光环。我站在门口,见到这一幕后,越发地觉得,向方弥山“学艺”的事其实很有戏。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自作多情的错觉,我总觉得,方弥山对我的态度有异。他看着时的笑容和眼神,一点儿也不像是陌生人,倒像是、充满了对女儿的怜惜之情的父亲??
不不不,一定是我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