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站在她身边,根本没有预料到她会呕出血来,整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任由她的鲜血溅在了身上。此刻,我穿的还是直播时的服装,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衣襟上面有可爱的蕾丝边作点缀,景瑜的鲜血一沾到衣服上,很快就渗进了布料之中,一滴滴血迹,就像是朵朵初绽的红梅,妖娆中透着一丝诡异。
“啊——”坐在离我们不远处的两个女生见到这一幕,害怕的尖叫起来,随即便起身离开座位,慌张地逃到了距离我们最远的角落。
我心中不悦,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正当我想问问景瑜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一直做祈祷的那个女孩子走了过来,有几分弱弱的问景瑜道:“你还好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景瑜摇头,轻声向她道了句“谢谢”。那个女孩子便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回去坐着了。
视线再度落到景瑜的脸上,我心中担忧,她这副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她占用的这具身体,因着常年不见阳光,又终日依靠阴气滋养才得以保持不腐,因此肤色青白,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是个正常人。为了让自己的肤色看起来红润健康,她在脸上涂了很厚的粉,还用了色彩阳光的腮红,这让她看起来就是一个面若桃花的美人。可是现在,就连厚重的脂粉也无法掩住她苍白的脸颊,原本粉嫩的唇也失了活力,那一丝挂在嘴角处的血迹,让她看起来脆弱无比,仿佛风一吹就会化掉似的。
“对不起,上官,弄脏你的衣服了。这可是你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你不会怪我吧?”景瑜动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同时扯出一个分外勉强的笑来。
“笑的真难看。”我嗔怪地说了她一句,知道她是不愿让我担心,“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不会怪你。不过,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别怪我让你‘雪上加霜’。”嘴上说着威胁的话,眼眶却早已在不觉间红得像只兔子,“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这么冲动呢?我要是拉住你就好了……”
景瑜“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不知道是牵动了哪里的伤口,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又惹得她咳了两声。我见她捂着嘴,极力想要压抑那咳声,却憋的脸都红了,不由得有些心疼,“如果咳出来能够好受一点,你干嘛非要忍着呢?”
她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什么事,不过是在外面碰到那东西,不小心被它伤了魂体而已。回去以后,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景瑜说的轻描淡写,我却是听的心惊肉跳。虽说她现在有了身体,可以像活人一样正常生活,但是从本质上说,她还是一个阴魂。魂体受伤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外面那东西这样厉害,竟然能伤到你?”
“那东西是以魂魄为食的妖物,能够被人豢养。认主之后,便会听从主人的驱使,为饲主收集魂魄使用,或是炼丹,或是练功。”
怪不得能让景瑜受伤,原来是专门对付魂体的妖物。只是,平白无故地,这种不同寻常的妖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与它交手了?”
景瑜摇头,“我出去时,并未见到它。只是看到了敲门的人,是那两个保安里的一个。因为担心有诈,我没有上前去,而是躲在暗中观察。”
“那个人眼神呆滞,动作迟缓,一看就知道,是魂魄被勾走了,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具无魂的身体。我躲在墙壁里,四处查看,想要找到在暗处施法的那人。就在我走到南侧走廊的小阳台附近时,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大力在拉扯着我,想要将我从墙壁里拽出去。”
“我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反应过来之后便拼命挣扎,想要把纠缠在魂体上的那股力量甩开。”
景瑜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我着急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便催了她一句,“它是怎么伤的你?”
“我越是挣扎,那股力量缠得就越紧,到后来,我竟然有了生命在流失的感觉。或许人在生死关头总能激发出身体内的潜能吧,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挣脱了桎梏。我回头看时,就看见了那畜生,蹲在角落里,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嘴里还叼着从我魂体上撕扯下来的一块皮肉。”
“它是魂体的克星,我自知敌不过它,便拼命逃了回来。如果我跑的慢一点,恐怕你就见不到我了。”景瑜讲完最后的部分,对我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
我不禁轻轻摇头,“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知道,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既然你认识那妖物,那你知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我满怀期待的提出了这个问题,可是景瑜看了我半晌,却始终没有开口。我还想再问,却在这时看到她的眼神,里面写满了无奈与心疼。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我看着景瑜的眼睛,“那妖物,是来自不周山的?”
她点头。
“它的主人是……狐长生?”
亦是肯定的答复。
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冷笑,是我一时情急,脑子也跟着变得糊涂了。从景瑜那里知道的消息,来源只有两个,一是义文柏,二便是狐长生。
而在外面守着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出声,是能够夺生人魂魄的邪物,义文柏怎么可能和这种东西扯上关系呢?如此一来,答案再明显不过——除了狐长生,还会有谁心肠这样狠毒呢?
收集魂魄做什么?又是用来复活共工的祭品?还是说,她派这只妖物来,其实目的在我?我面色平静,可是一双手早已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狐长生,我与你之间的梁子,算是结的越来越深了。
将胸腔中翻滚的怒火压制下去,我告诉自己,早晚有一天,我会跟狐长生把前世今生的账都好好清算。可是如今我已不能待在义文柏身边,法术什么的更是无从学起,等到正面对上的那日,我又要拿什么来与狐长生决一死战呢?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低头时,却看到景瑜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的纠结。我居高临下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她却像是对我的目光免疫似的,一直都没有感觉。就在我想要拍拍她的肩膀,问问她在想什么的时候,这女人忽然抬起头来,倒将我小小地惊到了。
而景瑜见到我脸上的神情,便知道方才我一直都在看着她。她有些慌张的低下头去,将不该有的表情与眼神都隐藏起来,调整好了,才重新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问我道:“怎么了?”
我忍下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我也想问你呢?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只是伤口有些疼而已。”她轻轻咬着嘴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如果我是个男人,可能就会心疼她了。然而我不仅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而且还是个狠心的。所以,示弱这招,对我来说根本没有效果。
“伤口疼,也不至于疼到魂儿都飞走了吧?你刚刚那样子,很明显就是在想事情。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你不想告诉我。”我也不着急,拉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现在刚过夜里十二点,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在天亮之前,我们都没有法子离开这里,倒是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消磨。
“哪有——你还真会开玩笑,我能有什么事情值得瞒着你的啊?”景瑜一副“哈哈哈哈好好笑,你快别逗我了”的表情,依旧在负隅顽抗,不肯老实交代。
我被她的举动逗笑了,“景瑜,你这副模样,与其说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倒不如说是在吊我的胃口。如果今天你不告诉我,明天、后天、下个星期……我会一直问下去的,知道你告诉我怕为止。”
“上官,你刚刚说话时的神态还有语气,和义先生好像啊,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模样……”景瑜看着我,忽然一本正经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像义文柏?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脸颊,我哪里会像他那样冷冰冰又凶神恶煞的?
“你不要想着靠转移话题就能蒙混过关哦,我可是记得牢牢的。”
“败给你了——”景瑜笑的无奈,“好吧,我告诉你。”
我倒要听听,景瑜一心憋着不愿意让我知道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景瑜拉起我的手,“我担心你会承受不了。”
我笑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好了,都到现在了,你还卖什么关子?快点告诉我吧。”
“狐长生派那畜生下山手机魂魄,不是为了杀你,也不是为了复活仪式寻找祭品……”她像是看到了我心里的想法,将这几个猜测一一否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