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景瑜已经走了出来,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嘴角带笑,眼中有得意之色,似乎很满意这具新的身体,“我们走吧。”
不知为何,看着身旁的这副新面孔,还有陌生的脸上有点僵硬的表情,我的心底竟泛起一股凉意来。轻轻甩了甩头,将这种不大好的感觉赶出脑海,我安慰自己:大概是因为还不适景瑜的新模样吧。
“你看起来很开心。”一路上,景瑜的脸上始终都带着神采飞扬的笑容。
“当然了。不过,你是不会明白这种失而复得的感受的。”说话间,我们路过楼梯转角处的一直摄像头,景瑜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摄像头上的红灯闪了闪,就彻底灭掉了。
见我一直沉默,她靠近过来,亲昵地搂住了我的肩膀,“怎么啦?现在,我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
我有些担忧地看着景瑜,“我当然为你高兴。只是我有些担心,新的身体对你的魂魄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而且,在借尸还魂之后,我发现景瑜的力量似乎变强了。这与我想象中的不大相同——我原本以为,景瑜的魂魄与别人的肉身结合之后,力量会被削弱,起码要恢复一段时间。
难道是,因为那具身体被阴气滋养的太久,所以才让景瑜的力量突然增强了?下次再见到义文柏,我要好好向他请教一番,关于借尸还魂的事情。
乘电梯下到一楼,再到走出医院,一路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俩。我知道,一定是景瑜动了什么手脚,不然的话,在寒风料峭的初冬季节,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只穿着一条单薄的裙子,不仅光着腿还光着脚,一定会引起众人侧目的。
离开医院之后,景瑜便拉着我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场血拼,买了大包小包的许多东西,又在两家餐厅吃过东西后,她方才意犹未尽的跟着我回了小公寓。
等到我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因为下午时在外面吃了许多东西,时间晚了也并不觉得饿,便没有做饭的打算,两个人都瘫在沙发上歇着。
我一向觉着,自己已经算得上是对于“逛街”这项事业乐此不疲了,没想到景瑜比我还要更胜一筹。不过,这和她过了好几年不见天日、离群索居的日子也有很大的关系——压抑久了总是需要发泄一番。
隔壁房间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好像是在搬运什么东西。景瑜走到门口,扒在猫眼上向门外看去,兴奋地说道:“呀,他们这么快就搬走了!我还以为要等两天呢。”说着,像个小女孩儿似的,蹦蹦跳跳的回来了。
我听她话中的意思颇有些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听到我的问题,景瑜又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不过这一次,看起来更加生动了。看来,她对这具新的身体适应的很好。“还不是为了你嘛!”
“为了我?”我狐疑的看着她。隔壁搬家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呢?这不科学。
景瑜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念叨给我听,“从义先生这面讲,我要保护你,就意味着我必须能在危险到来的时候及时出现在你身边,所以,当然要住的离你近一些了。”
“哦,”我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还以为你会在那些危险出现之前就为我解决掉它们呢。”所以义文柏这是给我派了一个有间谍身份的打手?
可能是我的话让景瑜有些尴尬,她轻轻咳了两声,掩去脸上的不自然,接着说道:“从不周山那面讲,他们安排我来取你的性命,这任务更是要近距离的完成啊。”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综上所述,为了离你更近一些,昨天晚上,我潜入到隔壁,恐吓他们搬走,这样,我们就可以做邻居啦!”
景瑜天真的笑着,脸颊上漩出一个精致的酒窝来,眼中隐隐有光彩流转,我一时失神,竟被她眼中的光华迷住,忘了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这张脸,虽然是有那么几分美貌,但是,却远远没到能够令人惊艳的程度,我又为什么会觉得,那一双眼睛,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好像表面平静却暗藏汹涌的深潭,明知道很危险,但是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手腕上的碧玉镯子在一阵一阵的烧灼着皮肤,微微刺痛的感觉,像是在提醒我有危险在逼近,又像是想要将我从混沌的意识中唤醒。
……头好晕,我这是怎么了……居然会被同为女人的景瑜迷住。轻轻甩了甩头,想将这种不知所起的危险念头驱逐出去,可是却没有什么用。直到景瑜眨了眨眼睛,不再直勾勾地看着我微笑,这种头晕目眩的不适感觉方才消失。
缓过神来的我狐疑的看着她,“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她见我皱着眉头,知道我已经有些不高兴了,便从沙发上蹭过来,抱住了我的手臂,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向我道歉,“对不起哦,上官,人家只是一时没有忍住。我就是想试试看,当魂魄进入到这具身体里之后,原有的法术还能不能使用。一时心急,所以就……咳,咳,上官,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一边说着,她还轻轻地晃了两下我的胳膊。
“你也太胡闹了。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下不为例。”我半真半假的瞪了景瑜一眼,表示这一次不会和她计较。可是,话虽如此说,我却没忘记留了一个心眼,或许我应该在暗中观察一番,景瑜对义文柏到底有没有二心——不管怎么说,拿朋友来试验自己的法术还奏效与否,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如果往坏的方面想,说不定哪一天,她就把能够伤人的法术用在我身上了呢。
“嗯嗯,我知道啦,你放心吧,我保证就这一次。我的好上官,我最爱你了。”景瑜仍旧抱着我的手臂,这一次,她甚至想要在我的侧脸上印下一枚热情的香吻,好在我眼疾手快的将她故意撅起来不断靠近我的嘴巴推到了一旁去。
“我始终不明白,既然狐长生是派你来杀了我,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呢?又是找身体、又是做邻居什么的,直接动手不是更好点?”和我嬉闹了一会儿之后,景瑜又跑到了门口,隔着小小的猫眼偷看隔壁人家搬家,整个人显得十分兴奋。看上去,她很期待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听到我的话,她分神看向我,似乎因为我打扰了她观看别人的迁居过程而显得有几分不情愿,“哦,这个啊,她的目的的确是让你死,不过她希望的方式比较迂回。狐长生想让我蛊惑你自杀,这样,她就不用承担什么责任了。”她应了我一句,又迫不及待的转回去往外面看。
我抽了抽嘴角,“她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迂回的性格。而且,难道不周山也有什么律法之类的东西吗?约束那里的人不准做坏事什么的?”说完这话,我自己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不周山那种地方也会有法律,如果那里的人也会遵纪守法,那么义文柏也就不用以身犯险了,我们也不会经历那些可怕的事情。
“当然不是了。”景瑜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我,“你怎么傻了?如果你是自杀的话,义先生就不能因为你的死而迁怒她了啊。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她说着,十分高冷范儿的嫌弃了我一次,忽而又惊喜道:“啊呀!看样子我明天就能住进隔壁了!他们把东西都搬完了。”
“那这件事你告诉义文柏了吗?”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
“当然了。”景瑜马上就给出了答案,“这是义先生的要求,凡是我接收到的消息和被指派的任务,都要详尽完全没有任何遗漏的报告给他。”
“原来是这样。”我自言自语的嘟哝了一句,看了看景瑜依旧锲而不舍站在门口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便离开客厅去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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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忽然口渴,可是睡意浓浓,让我不得不放弃“忽略掉这种感受继续睡下去”的想法,起身给自己倒杯水喝。这种时候,我不禁想,要是义文柏在就好了,他在的话,一定会在床头柜上为我准备一杯水。
他总是那样的让人窝心。
窗帘没有全部拉开,清凌凌的月光从那道缝隙中流淌进房间里,洒下一地银辉。
腕上的镯子微微发热,还向外散发着微弱的碧绿光芒。不知是睡得太沉还是怎么的,我觉得头有些晕,迷迷糊糊的,就像是、就像是晚上被景瑜迷惑时的那种感觉。对了,景瑜呢?她去哪里了?
想到景瑜,我的头忽然针扎一样的疼了起来,不过好在这种尖锐的刺痛感只持续了几秒钟,就消失了。我缓了缓神,才渐渐回想起来,好像自己洗完澡之后,看到景瑜在一件一件的试她今天买回来的新衣服,还问我好看不好看,再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一点三十分了。
我以为景瑜会和我一起度过今晚的,可是她没有。时间这样晚了,她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出去寻找什么“艳遇”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我不禁暗自笑了,心里想着,等到明天见到她,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取笑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