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着看向徐小姐的时候,却意外的对上了义文柏投来的视线。他的眼神很冷,如同两道在冰天雪地中淬过了的利刃,平白地激起了身周的寒意。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胳膊上也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义文柏这样的眼神,只不过从前,这样的眼神不是对于我,而是其他人,一些、犯了错误,惹了义文柏不高兴的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义文柏他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阴鸷的,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让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从脚底冒出来的凉气,后背也因此而沁出了冷汗。
原来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竟是如此的可怕……可是,义文柏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是因为小保姆吗?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她作“徐小姐”了。难道是因为,我方才在走神,没有听到她和我说话,所以义文柏就生气了?
呵,也不是不可能。义文柏那个人,是极其护短的。他在意的人,一定不会犯错,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一定是别人的原因。
想想不过是几天前,我还像这样一般地被他捧在手心上。可是这一切,就在片刻之间,全都不一样了。他还说拿我当妹妹,当时我还信了,如今看来,一切不过是他的托辞罢了。既然把我当作妹妹,想要通过照顾我来弥补上一世对我的亏欠,那么为何又如此轻易地就放我离开了他身边?不仅如此,还为了小保姆而迁怒于我。
可笑我竟然不自量力的觉得,我在义文柏心中,多多少少是会有些许不同的。说不定我走了之后,他还会将我放在心里,默默地记挂着,又或者,偶尔也会怀念,我们曾一起度过的时光,共同经历过的危险与欢愉……
什么是“自作多情”?我就是自作多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我已经彻底死了“我也许还能再次与义文柏重归于好”这条心,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始终都没想明白。义文柏说,他之所以会假装和我在一起,是为了弥补上一世他对我的亏欠。可是之前我们一起在地宫中历险的时候,看义文柏的情形,上一世的我和他,感情应该是极好的。那么,他到底亏欠了我什么呢?
和义文柏只对视了一眼,这一眼,却足以让我觉得心里面不舒服的紧。我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去,却再没有了吃东西的心情,只是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米饭。
徐小姐一直在和张经理说话,张经理已经看出她和义文柏关系匪浅,怎么可能不去巴结她?因此,饭桌上除了张经理的奉承,就是徐小姐偶尔发出的娇俏的笑声——听得我更加没有了胃口。
坐在主位的义文柏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有张经理为了讨好徐小姐而说个不停。众人坐得久了,都觉得有些无趣。一同来的新人模特们,本来都是抱着“一定要使出浑身懈术来讨好这位来头很大的老板”这样的心态,但是眼下这情形,无疑给她们的满腔热情浇了一大盆冷水。这位老板既然带了女伴过来,那便是说明,她们都没有什么机会了,对于热衷于走捷径的她们来说,自然提不起多少精神来。
这些姑娘们见“大老板”一点也不关注自己,只好自己找点乐趣,因此,便和同伴们拼起酒来。有一个平时特别爱说笑的妹子,艺名叫作“雪儿”的,从她自己的位子上起身,走到我身边来,说是要跟我喝酒。如果是在平时,我一定会顾忌着,不肯与她们喝酒胡闹,担心会被那些坏胚子抓着机会加害于我。可是今天,我的心情着实不大好,十分想发泄一番。而美食已经不能满足我的需求,就只剩下喝酒了。
雪儿为我倒了一杯红酒,还往杯子里加了许多冰块,我伸手去接的时候,视线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坐在义文柏旁边的小保姆。她皮肤白皙,手上端着一杯酒,酒液晶莹剔透,玻璃杯将照在上面的灯光折射出来,晃得我眼睛有些疼,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那一抹猩红到底是杯中的红酒,还是她精心修饰过的指甲。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小保姆的脸——她的妆容精致,眉眼都细细的描摹了,细看之下,我们二人的面容竟有几分相似。而此刻,这张与我有一丢丢相似的脸上,正流露出一种类似讥讽的表情。
她见我看向她,唇边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变成了一种有些诡异的冷笑。她举起手中的酒杯,遥遥向我示意,看着我的眼神中,似有无尽的怜悯。
我没有理会她,将头偏向一边,与雪儿说笑喝酒。聊天的同时,还不忘悄悄关注那边的小保姆。当我发现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铁青,手指关节也在不断收紧的时候,我便笑得更开心了。
——你不是想要对我耀武扬威吗?可是我偏偏视而不见。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一定很憋屈吧?
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来跟我喝酒的人,我都来者不拒。为了招待好义文柏,张经理点的都是好酒。这酒不仅颜色喜人,口感也十分甘醇丝滑,喝一口,只觉得口腔里都是满满的香甜味道,唯有一丝极淡的苦味停留在舌上,让人回味无穷。
我遗传了我那一双早早过世的父母的过人天赋,酒量好的惊人。这红酒虽好,但是我喝在嘴里,却觉得和普通的葡萄汁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我知道红酒的后劲儿很大,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觉得自己的酒量虽然还没有达到“千杯不醉”的程度,不过这区区几瓶红酒,全然不用放在心上。
因此,我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觉得这酒甜甜的,又冰冰凉凉的,喝下去之后,心里面就不再觉得那样火辣辣的难受了。
一场饭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结束,还是因为小保姆对义文柏撒娇,说自己累了,想要回酒店休息,我们这些被拉过来本意是用来取悦义文柏实则并没有什么卵用一直在吃吃喝喝的新人模特们才得以解放。
这期间,我始终都没有放下手里的酒杯,而小保姆也不知道朝我飞了多少个眼刀,就算我察觉到了,也是装作浑然不知。
之前在包厢里的时候,我一直都坐在椅子上,身体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可是当我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酒喝得太多了。
张经理和几个神智还清明的姑娘们簇拥着义文柏和小保姆离开了包厢,只剩下我和两个喝得有些高的妹子还留在包厢里,慢吞吞的穿衣服,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等到我们三个互相搀扶着走出去的时候,义文柏和张经理他们已经乘着电梯下楼去了。
我们三个在楼上等了一分钟多,另一部电梯才缓慢地运行下来。等到我们到了一楼大堂的时候,前面那一群人早已经走的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我的头晕晕乎乎的,之前喝进肚子里的酒水,这时候都一股脑的涌上了头。夜晚的冷风吹过,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可是头脑却一点也没有变得清醒。
迷迷糊糊的和另外两个女生道了别,我站在路边,想要拦一辆出租车,打车回到公寓。以我现在的状态,去坐公交的话,八成会坐错车或者坐过站。
可是等了几分钟,也没有过来一辆空车。我不禁觉得有些烦躁,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五十分。
把手机放回背包里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等不到出租车,我可以叫一辆专车啊——看来今天确实喝得多了些,脑子都不大好用了。
又一次拿出手机来,打开app,却觉得屏幕上的字都在旋转、跳跃,像是要从屏幕里面蹦出来一样。手指在上面点了半天,可是却巧妙的避过了所有正确的操作,不知道跳转到了哪个界面去。我努力睁大了眼睛,还想再试一次,可是又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而且这一次,不适感直击到胃部,让我感到一阵反胃。
“呕——”我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扶着垃圾箱,蹲在路边呕吐起来。
吐了一阵儿,觉得好受了一些,我就想慢慢站起来,看看能不能走到街边去,拦一辆出租车。可是我刚刚站直身子,就感到头晕乎乎的,站也站不稳,不由自主的在原地踉跄了几步。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走路了。
我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撑着垃圾桶,借力站着。我想给小文打电话,让她过来接我,可是打开手机,调出电话簿之后,正想拨出电话,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我现在人在魔都,而小文还在省城……
“美女,一个人?需要帮忙吗?”正当我强撑着最后一线清明,想要找辆专车的时候,突然有人把手搭在了我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