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真的把身体借给她了,她顶着我的模样去杀害王哥,她的大仇算是得报了,可我怎么办啊?她化成一缕青烟跑了,把一堆烂摊子留给了我。我成了世人眼中的杀人凶手,被朋友和家人唾弃。
诚然,我只有小文一个朋友,唯一算得上家人的叔婶一家对我又不大待见,但是他们也没有做过什么害我的事,既然养育我成人,对我便有大恩。如果我犯了事,岂不是会让小文觉得错看了我,也给叔婶和死去的双亲抹黑。
所以,这个身体,我是万万不会借给她的。
但是景瑜她刚刚回忆过令人唏嘘悲痛的前尘往事,心情不佳,如果、我马上就直白地拒绝了她,可能会让她更加怨恨这个世界。因此,我仔细考虑了一番后,决定还是先给她一丝希望。
于是,我对她说道:“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她欣喜若狂,估计以为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必定会答应她这个恳切的请求,而一旁的义文柏,则是拧着眉毛,用一种十分不赞成的眼神看着我。不过,令我感到稀奇的是,他竟然没有立刻就反驳我。
安抚了景瑜一番,义文柏便带着我离开了地牢。一路顺畅地从水池缺口回到地上,天上的星星已经亮起来很多了。
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针已经走过“10”的位置,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幸亏明天上午没有课程安排,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在课堂上打瞌睡的。
我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不知道义文柏能不能受得住。刚才我太过急切了些,一心想知道景瑜心里的恨究竟是什么,竟然忘了义文柏还有伤在身。
有些担心地看向义文柏,声音也是惴惴不安,“已经这么晚了还没休息,你没关系吗?身体很会不会不舒服?”一边同他说话,一边忐忑地打量着他。上上下下地将他看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我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就听见义文柏慢悠悠地说道:“你还知道担心我啊?”
他这是、生气了?
不过,也确实该气。换作我是他,我也是会生气的。实在是我这个人,有的时候太不靠谱了些。
“……义文柏,我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知道,我虽然长了一副聪明相,但是有时候说话做事却像是没长脑子一样。这次是我不好,我向你赔罪。都怪我,应该听你的话,早点回去休息的……”
“呵,”义文柏的一声轻笑,打断了我喋喋不休的碎碎念,“你再说下去,我的耳朵都要被你磨出茧子了。”他说着,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沿着甬路往别墅走去。
见我还傻呆呆地看着他,他终于没忍住,一个完整的笑容绽放在脸上,“傻女人,说你傻,你还真的不聪明。我哪里就有那么娇气了,就算是彻夜不眠,对我来说也是没关系的。你忘了吗?我的身体,早就和正常人的不一样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还以为,他的元气损耗过多,会对强悍的身体也造成不容忽视的影响呢,原来,竟然不会有影响……
义文柏见我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一边带着我走路,一边低下头来,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傻子,元气枯竭,只是让我在一段时间内不能使用法术而已,但是这个不足,完全可以通过符咒来弥补。明白了吗?”
他这么一说,我便恍然大悟了。简单点说,就是法师没有法力了,需要回复一点,只不过这个回复的过程,有一些漫长。
既然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那我也就不用担心了。心情放松了,便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诶?我记得,这园子里的路灯,都是九点就关上了的,这都十点多了,怎么它们还亮着?”
“我提前吩咐了管家,今天晚些关灯。”义文柏淡淡地回答了我。
此时,已经是夏天的尾巴,天气不再那么炎热,渐渐变得凉爽起来。尤其是夜里,晚风一吹,如果穿的单薄了一些,便能被吹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我又是个怕冷的,所以,在凉凉的夜风徐徐拂过时,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义文柏细心的很,见我被风吹得抖了抖,便立马脱下外套来,为我披在身上。我知道他的身体根本就不会生病,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只是,我本以为在他脱下衣服之后,能够一饱眼福,看到他胸前流畅的线条,可是没想到,在薄外套里面,他竟然还穿了一件背心。
我好不容易烧起一把火的色心,就这么被浇灭了。不过,那一双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是很有看头的——并不是大块头的肌肉,而是恰到好处的微微鼓起……真养眼。
义文柏浑然不知,仍旧揽着我的肩膀,护着我往前走。
“说起来,”我起了个话头,“义文柏,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到底会不会把身体借给景瑜。”在地牢里面时,他没有马上就斥责我。我以为,等到了外面,他怎么也会教育我一番。可是,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开口,倒叫我弄不明白了。他该不会是、赞成我将身体借给景瑜吧?
“问什么?难道你真的会把身体借给她吗?”义文柏漫不经心的反问了回来,听他这意思,是压根儿就没觉得、我会把身体借出去?
我还没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就听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不忍心看她再次陷入愤恨又绝望的境地中,想要给她一个念想罢了。为了让你说的话显得更可靠一些,我还配合着瞪了你一样。”
原来他都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是了,我怎么忘了,义文柏可是会“读心术”的。
顿了一顿,他又继续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演戏的能力亟待提升啊。以你现在的水平,最多也就能糊弄住、那个女鬼叫什么名字来着?”
“景瑜。”我在一旁小小声儿的提醒。
“啊,对。以你现在的水平,也就能糊弄住她,还是在她心绪不稳的情况下。不然的话,你把这话拿去骗,都不信。”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他、他这是在吐槽我吗?新奇是很新奇,可是义文柏,我在心里暗戳戳的给你设定的人设不是这样的啊!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应该是高贵冷艳的、霸气侧漏的、偶尔也会温柔似水的(仅限对我的时候),可是你怎么总是突破我的想象力呢?
义文柏揽着我,神情如常,独留我一人在越来越凉的晚风中凌乱,顺便也很深刻地反省着自己:难道看起来真的那么假吗?
回到别墅,保姆和管家还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两个人都守在客厅里等着义文柏。虽然他们也恭恭敬敬的称呼了我一声“夫人”,但是在经历了义文柏昏迷中发生的那些事后,我不会再自作多情地认为他们表现出来的尊敬都是真的。
义文柏朝他们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就要带着我上楼去,可是却被保姆拦住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拦住了,不过是她大呼小叫的,引得义文柏停住了脚步而已。
“先生,您怎么只穿了这么一件儿薄背心?会着凉感冒的。”她三两步走到义文柏跟前,脸上的神色焦急又心疼,全然不似作伪。当她看到穿在我身上的义文柏的外套的时候,整个人便似愣住了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说我几句,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没了下文,我倒有些失望,说起来,我真想仔细听听,她会对我说些什么。没想到,她竟然在关键时刻刹住了车。
从这个新保姆进入别墅后不久,我就察觉到了,她对义文柏有“非分之想”。如今,她又来这么一招,是在暗示义文柏,作为他女朋友的我,还不如一个雇佣来的保姆关心他。
我轻描淡写的睨了她一眼,一副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你算是什么东西”的样子,做足了气势。
实则心里却恨得牙痒痒,想把她赶出去——哪个女人会对觊觎自己男朋友的女人心存善念、宽宏大量啊?
不过,相比之下,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义文柏对她的态度。我以为,义文柏这样冷清霸道的性子,既然认准了我,对于其他主动送上门儿来的女人,应该都是不屑一顾的。可是为什么,对于这个小保姆却很有些不同呢?
不对,也不能说是“小”保姆,她比我还大几岁呢。
之前就有过几次,她不仅对义文柏示好,竟然还吃我的醋!我真想问问,她算哪根儿葱哪头蒜啊?竟然还和我吃醋?!本姑娘可是义文柏正儿八经的女朋友!瞧瞧她那眼神,真是让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