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柔软温热的屁股与坚硬冰凉的地面“亲密”接触到的那一刹那,让我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当我呼吸的时候,“林茂”就会发现我们——我刚反应过来,却见“林茂”已经开始行动了。这一次,它的动作要比之前快上许多。它直直地朝我走来,眼看着就要走到我身边了。
我想要站起来,可是脚踝疼的厉害,根本使不上力气。义文柏一把抱起我,头也不回地便往门外跑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摔倒的地方,那里有一只灰老鼠的尸体,摊在地面上,似乎正是我之前见到的啃木头的那只。
但是,我们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被祠堂的门槛绊倒。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还没等我和义文柏爬起来,“林茂”就已经追了过来。我赶忙屏住气息,但是这一招似乎已经没用了,因为他依然执着地弯下腰,伸出手想要抓住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们跌倒的地方,地面忽然开始震动起来,紧接着,我们三个人就都随着塌陷的土石一起跌落到了地底。
四溅的灰尘呛的我不住地咳嗽,可是义文柏和阿松却像是没事人一样。隔着四处飞舞的尘埃向周围张望,发现“林茂”并没有追下来。我抬头看看,却看见它正站在坑边向下张望,脚下的步子来回地踱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它发黑腐烂的眼眶里分明空无一物,却莫名地让我觉得它依然能看到我。这种感觉让我不由得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阿松抬起手指了指对面的方向,那里有一个黑黢黢的通道口,他觉得我们可以到那里躲藏。可是那通道口就在“林茂”脚下,如果他想,当我们走过去的时候,他跳下来就可以抓到我。
到底要不要过去?我看向义文柏,等着他做出决定。义文柏没有犹豫太久,便点了点头。
虽然刚才发现屏住呼吸已经不管用了,但是我还是对这个方法抱有一丝侥幸,说不定这次就又好用了呢?
于是我憋着一口气,跟着义文柏和阿松快速走进了那个隐蔽的通道口。可是事实证明,这个法子真的已然完全失效了。我们三个走到哪里,“林茂”的头就跟着转向哪里,就好像他还有眼睛,能够看得见一样。
虽然我们此刻的位置就在“林茂”的脚下,但是他并没有跳下来抓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林茂”似乎是因为害怕这个塌陷的地洞,所以才没有下来的。
我们在通道口里窝了一会儿,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站在上面的“林茂”并没有离开,我还能听见他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原来这是一只有耐心的怪物。
我觉得头有点晕,昏昏沉沉的好想睡觉,便靠在义文柏的肩膀上想要休息一会儿。虽然我知道我们还身处危险之中,应该时刻提高警惕,但是我实在是太疲惫了,已经忍受不了了。
“金莲,我们要走了。”义文柏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去哪里啊?”当我说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气无力的,微弱得像小奶猫的喵喵叫一样。
“跟着我走就行了。”义文柏揽住我的肩膀,几乎是半抱着我,带着我顺着通道向深处走去。
“我们贸贸然进来,会不会太莽撞了?”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凭我的视力,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义文柏和阿松似乎并不会受到黑暗的影响。因为这一路我们走的顺畅极了,压根就没有人踩到过石子之类的小东西,或者是在转弯的时候撞到墙壁。
“除了进到这里,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如果回到地面上,我们没有办法对付那个怨尸,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去下面碰碰运气。”
“它并没有将阴气释放到这通道中,说明这通道的尽头可能藏着什么让它惧怕的东西。所以,这里反倒是我们最后的生机。”
随着一点点的深入,我觉得头好像没有那么昏沉了,大脑也清醒起来。联系到义文柏所说的,“林茂”没有将阴气释放到这条通道中,那么我之前感觉到的种种不适,应该都是受到了阴气的影响所致。因此,当我离那些阴气越来越远的时候,身体的异样也渐渐消失了。
“‘怨尸’是什么?”
“人死之后,尸体又被人施加各种刑罚。用刑时,行刑人会一直在尸体耳边念叨着他想要尸体去报复的人的名字,直到刑罚结束。这样,就会制作出一具怨尸。”
“对尸体施加的刑罚越多,它就会聚集更多更强大的怨气,能够造成的危害也就越大。林茂就是被人制作成了‘怨尸’,用来对付我的。”
黑暗中,我看不见义文柏的表情,但是从他的声音里我能听出来,他在苦笑。
那个幕后黑手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制作一具“怨尸”,只是为了对付义文柏,一定和他积怨很深吧。而且,那个人也太心狠手辣了,两个人的恩怨,为什么要牵扯到其他无辜的人呢?
可是,既然是用来对付义文柏的,为什么“林茂”总是冲着我来呢?
“你的身体中有我的血液,而且,与活死人相比,还是生人的气息更美妙些。所以,‘怨尸’才会追着你不放。说起来,倒是我害了你。”
原来是这样。上一次,我被宦文华的鬼爷爷掳走,遍体鳞伤的被义文柏救了回来,差点儿就要没命了。义文柏为了留住我的性命,日日取心头血作我的药引,才让我能够健健康康的活到今天。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抱住了他的手臂,“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死了。而且,这也不能怪你啊,要怪就只能怪那些幕后之人心思太过邪恶。”
可是我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如果一个人被“怨尸”抓住了,会发生什么惨烈的事情。
“义文柏,如果‘怨尸’抓住了施术者想要报复的人,会怎么样?”
“‘怨尸’会吸尽那人的精血,腐蚀掉那人的皮肉,将那人的灵魂转化为怨气,并以此来维持它自己的‘生命’。”
好可怕,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操纵这一切之人的恶毒心肠了。他不仅要摧毁他人的肉体,还要毁灭他人的灵魂,连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给留。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毁灭"怨尸"吗?”这怪物这么厉害,如果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制止,那岂不是要让天下都遭到祸害了?
“办法是有的。十八层地狱的业火,可以将其烧死。只是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完成祭出业火的仪式。所以,我们只能避一避了。”
原来是这样。
“制作出‘怨尸’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不知道。虽然是不周山的手法,但是我并不能确定是哪个人做的。”
这才是最难办的,敌在暗,我在明,敌人都已经出手了,而我们却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甚至连敌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唉,只是可怜了林茂,那么年轻的一个生命,说没有就没有了,死后甚至连个全尸都不能留。那些人真是太可恶了,做什么总要牵连上无辜的人呢。”我叹了一口气,为林茂的死感到惋惜。
“义文柏,等我们出去之后,多给他的家人一些抚恤金吧?”
“呵,”义文柏的冷笑声传来,“林茂根本就是不周山那边的人。”
“什么?”我惊呆了,竟然是同一伙人,“他们怎么对同伴也下得去手,还是那么残忍的手段。”
“如果有恻隐之心,又怎么称得上是‘妖邪’呢?”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林茂就是那边安插过来的眼线呢?”我的心中还存有一丝疑惑。
“在你身体不舒服跑出去的时候,我和阿松检查了他的尸体,发现他是中毒身亡的。而他服下的毒药,正是不周山的死士才能拿到的,为的就是行动失败时好能自尽而亡,不叫敌人从他们的口中逼问出什么来。”
原来是这样,我沉默了,义文柏说的对,如果不周山的人心中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一点仁慈,也不会想出用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祭祀来唤醒共工大帝这么异想天开的事。
我们三个又顺着漆黑一片的通道向里面走了一会儿,眼前才隐约出现一丝亮光。继续朝着有光亮的方向走,没一会儿便出了通道,进入到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
整个房间大概有一百平米左右,四四方方的,墙壁上和地面上都贴着砖石,打磨得十分平整。
而我们在通道里看到的光亮,是由一盏乌漆墨黑的大铜灯散发出来的。那盏灯是真的很大,约有一人来高,立在一处墙角。灯盏上一簇黄豆大小的火苗,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会熄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