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工夫,司机已经将车开到了土道上。先前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时,偶尔还能看到零星的房屋、村落,等到车子驶上土道,就完全看不见人烟了。
周围只有大片大片的农田,种着玉米、黄豆一类的作物,但是秧苗都长得又纤细又矮小。这里的土地,看上去别其他地方都要贫瘠不少。
可是,这前后也不过十来公里的路程吧?为什么两个地方的农作物差异会如此之大呢?干旱?不像啊,我能看到不远处就有一条河,看上去水位还不低。气候?这就有点夸张了吧……
“你看,这里的庄稼生长的都没有别处好,发现了吗?”
我点了点头,义文柏就接着说道:“这片土地下面,是连绵数里的乱葬坑,死者们的阴气太重,污染了土壤,久而久之,这片地上就种不出什么好庄稼了。”
“啊?”我第一次听说,死人的阴气还能够污染土壤,这种阴气对土地造成的影响,与化工污染对土壤造成的影响相比,看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那人们吃了这里生长出来的庄稼,会不会生病啊?”化工污染可能会通过果蔬、粮食等对人体健康造成危害,那阴气会不会?
“目前来看,并不会。不过,这些粮食所剩的唯一用途就是‘裹腹’了,丝毫没有营养价值可言。”义文柏的神情肃穆,眼睛里写满了严肃。
目前还不会,意思就是以后会了?到那时候,人们还吃这片土地生产出来的作物,估计会因此而生病吧?
“人死了之后,尸体会滋生出阴气,是吗?而且在土里埋的越久,滋生的阴气就会越多,是这样吗?”
义文柏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他解释道:“正常的情况下,人在死亡之后的七天时间里,尸体会吸引一些自然界中的污秽之气聚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阴气。但是七天之后,这股阴气应该慢慢消散才对。”
“可是这里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那是不是说明,地底下的阴气越来越多了?”我接着义文柏的话茬分析道。
“没错,这正是问题所在。”
我的心底有些发凉,感觉自己好像窥探到了什么惊天阴谋的冰山一角。“那些尸体,埋在这里多久了?”
“一百多年。”义文柏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懊悔,“可我竟然直到不久前才发现。”
义文柏在自责,谛听将重筑阴间秩序,守护阳间和平这么重要的事交托给他,而他却不能做到尽善尽美。
“别傻了,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那些野心家、阴谋家都太坏了,心黑的跟墨染了似的。人间这么大,你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呢?”我拍拍他的手,算是安慰他。
“不过,谛听也真是的,怎么都不给你找几个帮手呢?”我心里有点埋怨这个上古战宠了,它是不是老糊涂了?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义文柏一个人去做,那他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啊。
听了我的话,义文柏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你以为它没有,其实不是的。只是那些人,都死了,只剩下我自己。”
“能帮助谛听对抗不周山的人,生辰八字有着极高的要求,必须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男人才行。有这样生辰八字的人,可能几万个里也找不出一个来。”
好吧,是我误会了。看来这其中,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义文柏,你看那是什么?”车子经过一片低矮的黄豆田,因为是在土道上行驶,路面颠簸,所以车速并不快,才让我能够看清坐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庙宇似的建筑物。
那栋房子看上去有些年月了,瓦上的紅漆斑驳脱落,显出几分沧桑之感。
“是土地庙吗?还是农人看守田地时住的小屋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小房子,不免觉得有些好奇。
“都不是。”义文柏的脸色渐渐凝重,他让司机靠边停车,要过去看看。
“怎么了?”难道这个破破烂烂的小房子,竟然是什么线索吗?
“昨天我们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它还不在这里。”义文柏先下了车,然后绕到我这边,扶着我的手,怕我不小心跌倒,毕竟,这条土道上的坑坑洼洼实在是太多了。
“昨天夜里?那么黑,一点光线都没有,你竟然还能看到周围的景物?”我不太相信,这家伙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你忘了,我和寻常人不一样的。阿松,你也过来。”义文柏对司机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也跟上。
我看了看那个年轻人,感觉他没比我大几岁的样子。眼睛很大,双眼皮,小麦色皮肤,微厚的嘴唇,算得上是一款小鲜肉了。
跟在义文柏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颜值都蛮高的。之前一直负责接送我上下课的林茂也称的上是一个帅哥了,就是人黑了点。
对了,林茂呢?被义文柏救出来之后,我就没见过他。
“义文柏,林茂人呢?”我快走几步,赶上义文柏,问他道。
义文柏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他没有回去。”
我的心往下沉了沉,没有回去,也许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林茂是不周山那边安排在义文柏身边的眼线卧底,完成潜伏任务之后,就回去了不周山;另一种,则是——凶多吉少。
我不知道哪一种情况比较好,如果林茂是反派,那他一定还活着,可是他在义文柏身边做事这么长时间,一定也知道了不少事情。就算是不了解核心机要,一些小事应该也是会知道的。被敌人清楚了义文柏在生活中的各种细节,实在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
如果林茂被害了,那说明他不是奸细,义文柏的安危得到了保障,但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
“他可靠吗?”我问义文柏。
他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只见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旋即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不是我看重的下属,因此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过他。”
因为这一片都是旱田,土质干硬龟裂,因此并不会觉得行走困难,只是上面种植的黄豆秧稞有些扎人而已,但这轻微的刺痛感,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我看着脚下贫瘠的土地,还有身边半死不活的秧苗,越发的觉得触目惊心。想不到,阴气聚集对于庄稼的伤害竟然这么大。收成不好,这让以务农为生的人们怎么过活啊?
不周山那些恶人还真是心狠手辣,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我真想不明白,做这些丧尽天良的坏事,手上沾满了鲜血,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注意脚下!”义文柏的提醒让我从万千思绪中抽离出来,低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半米左右的深沟横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看样子应该是农人们人工开凿的沟渠,用来引水灌溉的。
多亏了有义文柏的提醒,不然的话,我就要摔下去了。虽说那条沟并不算深,不会出人命,但是擦伤,扭伤什么的还是完全可以造成的。在这追查幕后黑手的关键时刻,即便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我,也不能因为一些完全不必要的小伤小痛而拖义文柏的后腿啊。
“想什么呢?连路都不看了。”义文柏一把将我抱起来,大步迈过了深沟,然后才把我放在地上。
我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脸红,都不大好意思看他了。其实那条沟并不宽,也就一米左右,我完全可以自己跳过来的。
“我,我自己也可以的。”
“嗯,我知道。但我就是想抱着你。”
这样赤果果的情话张口就来真的好吗?随时随地撩妹真的没关系吗?义文柏,你再这么撩我,我可是会忍不住扑倒你的。
阿松一直沉默地跟在我们身后,不知道小伙子有没有女朋友,要是没有的话,岂不是被他的boss喂了大把大把的狗粮?
那间小房子看着离公路挺近的,但是真的走过去,也花了不少工夫。因为田地里的庄稼太多,让我们不得不减缓了行进的速度。
走到跟前,我才完整的看清这间房屋。它是那种很复古的风格,也许不是复古,而是就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高高翘起的檐角,已经剥落了大片的红漆,门前的柱子东倒西歪的横在那里。
这是住人的房子?好像不是,看上去更像是庙宇一类的。
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因为年岁久远,经历了日晒雨淋,上面的字迹已经大半剥落,但是依稀能够辨认出“林”,“祠”两个字来。
我见义文柏紧紧盯着那块匾额,便有些好奇,难道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上面写的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林家祠"”。
林家祠,原来是祠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