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彦被关山月推出了太虚境,在千煞沼席地而坐,等待关山月。
他曾在天工手密档看到过独孤鸿的档案,此女天赋异禀,修无情道。
据密档记载,独孤鸿为了断绝七情六欲,六岁起闭关十年,悟出天道。
凡人修行一生,能入通神境少之又少。
独孤鸿十六岁入通神境,她认为天地有其运行的规则,万物皆有命数,任何人都不应该强行干涉他人的命运。
李伯渊则与之相反,他认为世间万物虽有命数,但命数亦可改变。
因此,他醉心研习占验术数,传承了无忧派挚宝——乾坤罗盘。
林天光修奇门阵法,一心想将奇门之术发扬光大。
自从得知关山月是独孤鸿,尘彦心里十分不安。
他不知道,独孤鸿和关山月是截然不同的。
回想在秘境里,她意气风发得心应手的模样,尘彦感觉十分陌生。
若论辈分,他理应称独孤鸿一声师叔祖。
他想得入神,关山月悄然而至,拍了拍他的肩:“我回来了!”
尘彦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一时间不知如何相处。
关山月道:“你这张脸,还真有点不习惯。”
“你现在到底是关山月还是独孤鸿?”
她双眸含星,笑着道:“在你面前,永远是关山月。”
尘彦激动地站起,把关山月搂在怀里。
关山月却一把推开了他:“这大白天的,搂搂抱抱不太好。”
“是,是我情难自制了。”
尘彦心里有些失落,心道:“一个抱一下都不让,另一个缠着要修合欢宗,老天可真会开玩笑。”
关山月似乎察觉了尘彦的沮丧,主动拉起了他的手:“给我点时间,毕竟沉睡了五百年,先去找林子岚汇合。”
说罢揽着尘彦的腰,飞上了无忧山。
林牧一行人已经寻到了第一处地眼,藏在一处瀑布下的深潭。
“水阵机关最是凶险,我先下去看看,你们在这儿守着。”
苏槿道:“我水性好,咱们一起。”
她心知林牧不愿让她涉险,从瀑布上方一跃而下。
林牧跟着她一起跳进了潭中。
潭底宛若一个深不可测的幽谷,与世隔绝。
林牧快速追上苏槿,用神捕索将两人拴在了一起。
他比划着手势,示意苏槿替他照明,向着潭底游去。
苏槿举着林牧自制的琉璃盏,跟在他身后。
林牧来到潭底,找到了阵眼的机关,心道:“居然是断水阵,难怪迕远巷四周黄沙遍地,原来林天光封了这里的水脉。”
苏槿想起,从前青坞的大堂有一个地下水池,她曾潜入池底取过宝箱,当时就感觉有一股暗流吸引着人一直想要往深处探寻。
如今看来和这深潭有关,她举着灯盏,林牧全神贯注地拆解机关。
林牧拆除了石板外的第一层机关,忽然看到一个金色的法阵。
他已潜入水中一炷香的时间,有些体力不支,苏槿拖着神捕索拉着他离开的深潭。
林牧道:“这法阵有点不对劲,地眼本就隐蔽,寻常人根本找不到,而且一般法阵在外,机关在内,这法阵如此隐蔽,实在说不通。”
苏槿道:“要不,等等关姐姐,她最擅长法阵。”
关山月搂着尘彦飞身落下,笑道:“别折腾了,这法阵不能解。”
两人回头,看到关山月,又看了看一旁的男子。
“这位是?”
“尘彦,他被人改了命盘,换了脸,这才是他本来面目。”
苏槿道:“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事?”
林牧道:“为何不能解?”
“这是连环阵,此阵一旦破了,整个无忧山所有的阵眼会一起废掉。”
凌一道:“那感情好,直接一窝端了。”
关山月又道:“无忧山有灭劫阵,一旦触发,山崩地裂,还怎么找天工手营地?”
苏槿道:“如果真是这样,万一遇上个蠢货,天工手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林天光不会这么傻吧?而且,天工手密档真的能信么?一个布阵高手,岂会把解法留下?”
“我这个师弟,一向鬼点子多,他的话还真不能全信,此人最爱反其道而行。”
林牧茅塞顿开:“我明白了,反其道而行,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反过来的话,就是泽、山、火、水、雷、风、地、天。如果按照正确的顺序,连环阵才不会被触发!”
“幸好方才林牧停了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关山月道:“趁我还有五百年前的记忆,先把无忧山的人眼画出来,再找也不迟。”
凌一道:“那可太好了,折腾了两日,大家都累了,歇一歇。”
尘彦感觉关山月似乎不大对劲,拉着她走到一旁:“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关山月隔空一画,拉着尘彦进了太虚境。
“说吧,要问什么?”
“区区几个人眼,对林公子而言易如反掌,你为何找借口拖延?”
“泄露天机要被反噬,我不能说。”
“难道这无忧山还有更大的秘密?”
关山月眉头紧蹙,一脸无奈道:“这是林家后人的使命,你不要插手。”
“看来此时的你,是独孤鸿,而不是关山月。”
“我是谁,我说了算。”
独孤鸿入了不死境,力量越来越强,关山月的记忆已经无法左右她的意志。
“山月虽然读书少,又不怎么识礼,可是在大义面前,你远不如她!”
“我还轮不到你教训!”
关山月闪至尘彦面前,当即掐住了他的脖子。
尘彦毫不畏惧,笑道:“上一世你苦修无情道,这一世,老天偏偏安排你经历世间七情六欲,如今的你只怕也不得不承认,真正的天道是顺势而为。刻意断情绝爱,与世隔绝,连这红尘俗世都不敢入,修什么大道?”
“你!”
尘彦握着关山月的手腕道:“我们寻找无忧山,是为了阻挡末日浩劫,弥补五百年前你逆转光阴犯下的错,你却遮遮掩掩,难道这一世,你就没有感受到半点人间温情吗?”
“没有!我从小被关在地下城,活在黑暗里,没有人管我,也没有人教我!我好不容易才逃过天劫,我不要当什么救世主,末日浩劫又不是我创造的?我把它推迟五百年,已经够仁慈了!你还要我怎样?”
“没有人逼你,做选择的从来都是你自己,既然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尘彦转身要走,却发现自己无法离开太虚境。
关山月笑道:“你走啊?”
尘彦席地而坐,闭目凝神:“走不了就不走,我有何惧?”
“你,你别以为和关山月有那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就能威胁我!”
“哼,师叔祖过奖了,我可不敢威胁您。”
尘彦此言一出,气得关山月拔刀相向:“你,你叫我什么?”
“师叔祖啊?按辈分,您和我的祖师爷李伯渊是同门,理应如此称呼。”
关山月脑中闪过尘彦陪她下羌南,替她挡下无妄劫,青龙阵内为她赴死,一桩桩一件件在她心底翻滚。
“情爱真是要命!”
说罢揪着尘彦的衣领,俯身吻了下去。
尘彦悄然后退,冷言道:“还请师叔祖自重。”
“自重?你信不信!我在这儿把你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