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坞大堂
花魁大赛在即,坞娘们正忙着装饰大殿,卿尘一脸怒气进门,一脚踢翻了地上的香粉。
月蓉道:“你没长眼睛吗?”
卿尘瞪了月蓉一眼,语气嚣张:“下贱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你又高尚到哪儿去?老娘起码凭本事挣钱,总比有些人为了自己的清白,拉别人下水强多了!”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卿尘冲上去就要打月蓉,青鸾及时赶到挡在了两人跟前。
“卿尘姑娘可别忘了规矩。”
青鸾眼神犀利,手里握着银针,暗自威胁。
卿尘自知不是她的对手,压低了嗓子问道:“林牧在哪儿?”
青鸾瞥了一眼二楼的雅阁,卿尘一脸不悦冲上楼去。
月蓉道:“什么东西?”
青鸾道:“管好你这张嘴,否则迟早惹祸上身!”
卿尘走进雅阁,正好撞见苏槿趴在林牧的膝上,立刻抽出腰间的软剑,剑锋直指苏槿的脖颈。
“原来是因为她?”
林牧弹起酒杯,将卿尘的软剑击落在地。
“与她无关。”
说罢摆手示意苏槿退下。
卿尘挥剑拦在苏槿胸前,厉声道:“不许走!我倒要看看,当着她的面,青老板如何狡辩?”
“休要胡闹!”
“那为何取消她选花魁的资格?”
“我再说一遍,与她无关!”
林牧并没有将苏槿失身之事对外宣扬,由着卿尘谩骂。
见她怒气发泄了大半,拿出一个药瓶放在了桌上。
“这是什么?”
“催情散。”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
“此药只是让人产生幻觉,你什么都不用做。”
“你能去跟所有人说,我什么都没做吗?”
“当年你若早听我的,和李颂慈里应外合离开迕远巷,何至于如此被动?”
卿尘侧过头,不敢看林牧的眼睛,柔声道:“我…我想陪在你身边不行吗?”
苏槿见两人争吵激烈,立刻夺了桌上的催情药,把卿尘拉到了一旁。
“好姐姐别生气,我愿意去!”
说罢扯着卿尘上前,将两人的手放到了一处。
“姐姐对你一片痴心,青老板可要珍惜眼前人啊!”
林牧一把甩开了手,瞪了苏槿一眼道:“滚出去!”
苏槿把药藏好,满心雀跃地出了门。
林牧十六岁接管青坞,巷主查出卿尘是罱西族巫医的后人,利用卿尘掣肘林牧,逼他寻找罱西族圣物刺芒。
为了保住卿尘,林牧不得已为她寻觅替身,先后躲过了两届花魁竞选。
林牧轻轻地揉捻指尖,钢珠蓄势待发,瞥了卿尘一眼。
“西北暗卫营据点被端了十个,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卿尘脸色骤变,眼神慌乱,犹豫了许久道:“你怀疑我?”
“你好好想想,给我个交代,别让我后悔救了你。”
林牧起身回了密室,修改了入口的机关。
卿尘一个人走在迕远巷的长街,突然被人捂着嘴拖进了后巷,用力将她抵在了墙上。
一个黑衣男子摘下面纱,双目含星,盯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你…你终于来了。”
卿尘语无伦次,顿时潸然泪下,扑进了黑衣人的怀里。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这个你拿着……”
那男子附耳低语,交代了几句,刚要走被卿尘拽住了手腕。
“暗卫营的事,是不是你?”
男人捧着她的脸安慰道:“区区一个不留名,怎能让巷主松口?”
“可是…”
“可是?难道…有人做卧底做出感情来了?嗯?”
男人贪婪地在她颈上索吻,撩开她的衣领,在她肩上用力咬了一口,以示惩罚。
花魁大赛前三天
苏槿走进大堂,看见卿尘从台上摔了下去,于是立刻上前搀扶。
“你没事吧?还是去仁须坞瞧瞧吧?”
卿尘望着主动送上门的苏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不必了,扶我回房吧。”
她坐在古琴旁,故作悲伤:“我真想来场意外结束了自己。”
“是我的原因,不怪青老板,你误会他了。”
“我不怪他,青楼女子哪敢有不失身的妄念,我只是想到以后,不能再伴他左右,心里难过罢了。”
苏槿从卿尘的反应,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卿尘与林牧相好,巷主定了她作为花魁参加打宝,可如此一来,她就会被带离迕远巷,所以林牧才培养自己顶替卿尘,却不承想因为自己生了变数,两人将被迫分离。
苏槿从怀中取出龙凤佩,轻轻地系在她的玉带上。
“姐姐和青老板鹣鲽情深,实在让人感动,这个送你,愿你们幸福美满。”
“这,这怎么好意思。”
卿尘嘴上婉拒,却由着苏槿将玉佩系好。
“那日误会你了,真是对不起,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苏槿刚关上房门,就听见哐当一声,琴弦嗡嗡响个不停。
她立刻推门而入,却见卿尘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已然断了气。
苏槿吓得瘫倒在地,高声呼救。
林牧闻声赶来,抱起卿尘跑了出去。
坞娘们纷纷围在门口,拉着苏槿盘问。
月蓉笑道:“死了活该!仗着青老板袒护,从不把咱们当人看,什么东西!”
苏槿满脑子都是卿尘的脸和冰冷的尸体,她反复思索,却找不出她自杀的原因。
月瑶挤到人群里,将苏槿护在怀里带去了房间。
“好姐姐,我有件事想问你。”
青瑶温柔地擦去苏槿额上的汗珠,柔声道:“什么事?”
“假如,我是说,假如花魁的初夜没了,买家会不会翻脸?”
“若是外面的青楼,顶多退银子了事,可迕远巷接待的那些莽夫,真的不好说,先前有个歌姬,被人拍了初夜,客人发现被骗,把她杀了。妹妹你不会?”
“没…不是我,我就随便问问。”
苏槿回到房中,看着桌上绘制的地形图,第一次动了逃的念头。
她潜入林牧的房间,偷了一瓶锁魂散的解药,从后门溜了出去。
夜晚的迕远巷热闹得很,根本无人在意她。
她一路小跑,不知不觉闯入一片荒地,耳边传来怪异的鸟叫声。
苏槿跌跌撞撞闯,全然不知,自己闯进了迕远巷的禁地——万人冢。
这里是迕远巷的墓地,隐约能看到许多空置的墓洞。
苏槿正要继续攀爬,突然看到远处有个人,立刻蜷着身子躲在石头背后。
林牧把卿尘放入棺材,推进了墓洞,余光瞥见了苏槿,转身离去。
苏槿看他走远后,艰难地爬出来,继续向前跑。
穿过万人塚,有一条河,她将裙摆抱在胸前,蹚着河水朝对岸走去。
四周黑压压一片,河水冰冷刺骨,苏槿咬着牙,拧了拧湿透的衣裙继续前进。
突然面前冲出一群狼狗,对着她狂吠不止,声音响彻整个山涧。
就在那恶犬要扑向她时,身后突然闪过一个黑影,将她拦腰抱起,飞向空中。
苏槿从高处俯瞰山涧,身后是朦胧的远山,流水潺潺映着漫天繁星熠熠生辉,宛若仙境一般。
林牧紧紧搂着她的腰,飞到一棵树上停下,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沉默了许久。
“小小年纪,胆子倒大,那些狗肚子里,少说也有上百人了。”
“我……”
“偷了我的药,拿来吧。”
他摊开手,苏槿悄悄地将锁魂散的解药放到林牧的掌心。
“不是这个,跟我装傻?”
苏槿刚拿出催情散,就被林牧夺了去。
“苏少华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抢着去伺候男人,会心寒吧?”
苏槿听到父亲的名字,伪装许久的坚强顷刻瓦解了。
她双手捂着脸落泪,却努力压着嗓子不出声。
林牧深知那些莽夫有多残忍,有意留她在青坞做个清伶人。
“你若执意去选花魁参加打宝,后果可能担得起?”
苏槿擦干脸上的泪,深吸了口气:“担不起也要担,你这药真的管用么?”
“这是一种让人致幻的催情散,服药之人像做春梦一般,先前有位朋友向我借了一瓶防身,但药效如何,我不能保证。”
“那就让我试试吧。”
“你就不怕我骗你?”
“骗我你又能得到什么?何况,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她回头注视林牧,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她死前曾与我说不舍与你分离,你别太伤心了,至少她是真心爱你的。”
林牧并未解释自己和卿尘的关系,回头看了一眼万人冢,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