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廖云台一人一辆板车推着,去她事先找好的地方藏东西,听着她规划的路线,我欲言又止。
“我觉得,还是不要走这条路比较好。”我建议道。
“这条路最近了,没事,大半夜的,路上没人。”廖云台满不在乎地说,“就是被人看见了也没事,我运自家东西呢。”
她说的也有道理。
所以我们一路推着板车路过了赌坊,本来路就不宽,我们俩并排推着车,中间也就勉强还能挤过去个人。
“前面好像有个东西。”廖云台停下来。
我也看见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横在前面的路上,大概是个人。
我放下车把,走过去一看,这人像是刚从赌坊后门被扔出来一样,匍匐在地上往前爬着,看着衣服有些眼熟,我掰过地上的脑袋一看,果然是见过的,就是白天在赌坊里被赌鬼哥哥卖给杭君意的那个男子。
“你跑出来了?”我有点惊讶。
膝盖都废了,路都走不了,只能在地上爬,居然还能跑出来。
男子见着是我,顿时热泪盈眶,声泪俱下地哀求道:“救救我……求求你帮帮我吧,赌坊老板说给我三天时间,让我找到我哥哥,不然就要把我卖去做兔儿爷了,求求你了,姐姐你是个好人,没有人能帮我了,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唉,看了感觉真可怜。
我眼里真是看不得这些可怜人。
于是我一脚把他踢回了路边。
路障清除了,我又回去推起板车,正要往前,却见赌坊后门打开了,两个护院打扮的女子走了出来,要把趴在地上的男子拎回去,男子拼命挣扎:“你们干什么?说好了三天,我要去找我哥哥!”
一个护院义正辞严地说:“三天已经到了。”
“不可能!第一天都没过,你们不能带我回去。”
另一个护院也说:“三天确实已经过了。”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三天已经过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三天没过?”
男子这时候把目光投向我和廖云台,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不信你们去问她们!白天我和那个大姐一起来的,一天都没过呢?你们去问她啊!”
我看看廖云台:“风好大啊,你听见什么了吗?”
廖云台也一脸茫然,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打了个哈欠说:“我好困啊姐姐,我们赶紧干完活去睡觉吧。”
男子嚎啕大哭:“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怪只怪他命不好,遇到的这俩人,一个是杀人如麻的杀手,一个是偷鸡摸狗的盗贼,两个人加起来凑不出来半两良心。
那两个护院把男子拖进去了,只是这事却还没完。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墙头上跳下来,正是看了好一会儿戏的杭君意。
“你不是叶潇湘的伙计吗?大半夜的,在这儿运什么呢?”杭君意问我。
“这位小姐雇我帮忙运点家里的东西,最近手头有点紧,只能多打几份工。”
杭君意敲了敲板车上的箱子,“什么东西啊,非得这时候运,不会是偷的或者抢的吧。”
我看向廖云台,她立刻会意,一脸愤懑地说起自己老爹中风后,两个堂哥企图霸占她家财产,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趁夜里把值钱的东西先运走,让他们再来只能扑个空,但是她家里还有好多田产在堂哥名下,他们也迟迟不还回来。
“中风?”杭君意突然认真打量起廖云台,“你爹是那个上任没多久的县丞?”
廖云台滔滔不绝的抱怨顿住了,只能硬着头皮说:“是,家父吴兴。”
我看见她说完这话后偷偷啐了一口。
不过杭君意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留意到我腰间的剑,颇为惊奇。
“你会用剑?”
“不会。”
“那你随身带着剑做什么?”
“这个啊,这是给我侄女带的特产。”
看她不解,我解释道:“她不知道在什么册子上看到这把剑,非让我给她买一把,我本来也没上心的,今天正好在街上铁匠铺看到有个样式差不多的,就买下来了,下次回老家给她带回去。”
“给我看看。”杭君意起了兴趣,“我瞧着也有点眼熟。”
我取下剑递给她,她从剑鞘里抽出剑,不期然被凛冽的寒芒晃了下眼,但是她却更兴奋了,凑得极近去观察剑身。
“像,确实是像。”杭君意抚上剑身,有些爱不释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像的,打这把剑的人一定亲眼看见过它。”
何止见过,我小时候还拿我师娘的剑砍柴、杀鸡,甚至拿来挑手指上扎的木刺。
“这剑你在哪里买的?”
“就在离这儿两道街的那个铁匠铺,但那个老板说自己不打重样的武器,我本来想再买一把送给我表妹,她死活都没同意。”我有点后悔给自己挖了个坑。
杭君意不以为意,“那就多给她点钱,大不了我把她整个铺子都买下来。”
“唉,一个赝品罢了,杭老板肯定见过真的那把剑吧,那肯定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杭君意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把剑塞还给我,“算了,人人都能有的赝品,再像有什么用。”
“真的那把剑我也没见过。”杭君意眼里流露出势在必得,“不过,只要我想要,它早晚都得是我的。”
离赌坊远些,廖云台才问我:“姐姐,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剑啊?”
廖云台年纪小,就算消息灵通,对于十多年前的事也知之甚少,我也含糊其辞:“就是以前有个剑术很厉害的人用过的剑,剑倒是其次,主要是人厉害。”
廖云台秒懂:“意思是神仙擦过屁股的草纸都不是凡品是吧。”
我瞪她一眼:“不会比喻就别瞎比喻。”
“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廖云台小声嘀咕道。
“那把剑杀过太多人,煞气很重。”我又说,“要是心性不坚定的人,光是接近它都可能会被影响到。”
我的本意是警告廖云台少打它的主意,谁知她双眼更亮,“这么厉害?那果然不是一般的剑,是不是真的价值连城?”
“有价无市。”我说,“刚才那个是赌坊老板,家大业大,金子都随便赏人,连她都买不到。”
廖云台停下板车,兴奋又认真地看着我问:
“那么,在哪里可以偷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