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礼面色凝重地提醒:“虽然鬼毒宫可能有帮你的办法,但你要想清楚,那是个吃人的地方,你若是与他们打交道,很可能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你当真要赌吗?”
魏姜垂着眼眸沉默了许久,久到季宴礼以为她害怕了。
可紧接着她发出了笑声。
季宴礼看得很清楚,别说害怕,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甚至充满了狂喜和兴奋。
他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寒。
这人就这么想成为强者吗?
笑了许久魏姜才停下来,她知道与鬼毒宫打交道凶险万分,但只要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她都一定要试。
“多谢你的告知,剩下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就不劳你操心了。”
眼看对方的表情再次恢复成之前的冷漠疏离,季宴礼忍不住苦笑了声:“我好歹为你出了个主意,你这么快就卸磨杀驴了?太伤人心了吧。”
魏姜幽幽地望着他:“你想要什么?”
季宴礼见来了机会,弯起好看的丹凤眼,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我不求其它,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交朋友?
这次轮到魏姜笑了,只是她的笑容中带着明显的嘲讽。
“季神医应当知道我的身世,我虽名义上是侯府的人,但我的母亲是个二嫁的寡妇,我也是私生女,在大周的名声差得如过街老鼠,即便如今成了宸王妃,也依旧是个挂名的王妃,我一无势力二无钱财,季神医却要和我交朋友?图什么?”
面对对方的冷嘲热讽,季宴礼一点也不恼。
“我季宴礼一不缺势力二不缺钱财,所以我交朋友也绝不贪图这两点,我只和喜欢的人结交,小王妃,我就很喜欢你。”
季宴礼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眼神中透着满满的真诚,显然不是在说笑。
魏姜笑而不语。
和喜欢的人结交?那前世这人和江萋萋成为知己也是因为喜欢对方?
是喜欢她的心机深沉还是喜欢她的不择手段?
为了这个所谓的喜欢的人,就能将自己的医德抛之脑后,用医者的身份折磨一个无辜者,以此泄愤?
说到底,这人和周阙以及楚景川一样,看似深情,却是个披着深情皮的人渣。
此时的魏姜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杀意,她笑得滴水不漏:“好啊,既然季神医看得起我,我很愿意和你成为‘朋友’。”
曾经最让她感到绝望的并非埋入她体内的几十根银针。
而是她渴望的亲人,这个跟她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哥哥,丝毫不顾念血脉亲情,为了一个江萋萋抛弃了她这个妹妹。
现在,她会好好向哥哥学习,让对方也感受一次被信任的朋友背叛,被亲爱的妹妹抛弃折磨是什么滋味儿。
之后季宴礼就离开了。
魏姜沉思着,苦恼该如何搭上鬼毒宫这条线。
毕竟她从未入过江湖,对这些势力只有耳闻,连他们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时,凌疏突然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魏姜头也没抬,但冰冷的语气显然带着一丝不悦:“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凌疏被自家王妃的气势吓得一颤:“奴……奴婢一时着急,请王妃恕罪。”
“行了,何事这般着急?”
凌疏赶紧将一张请柬递了上去:“刚才宫里来人了,让奴婢将这个交给您。”
又是宫里。
难道是周阙又打了什么坏主意要对付她?
魏姜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打开请柬。
可当她看到上面的落款时,表情顿时怔住了。
她沉默了许久,眼眸中满是复杂。
凌疏不解:“王妃?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魏姜抿了抿唇角,摇头:“不是,只是涟遗公主想请我明日去檀山赏花。”
“涟遗公主?”凌疏有些惊讶:“奴婢听过这位涟遗公主,听说她是圣上的同胞妹妹,最得圣心,是全大周最尊贵的女子,许多名门贵女都想和她攀上关系呢!”
堂堂涟遗公主要请她家王妃赏花?明显是有结交之意啊!
若是能和涟遗公主成为朋友,不就有个超强的后台了吗!以后在大周谁还敢给她家王妃脸色看啊!
“王妃!这是好事啊!听说涟遗公主最是良善,是最好说话的公主,说不定你二人能成为朋友呢。”
闻言,魏姜的眼里泛起一抹苦涩,心情复杂地笑了一声:“良善?是啊,她是这个世上最良善的人。”
重生后的她憎恨着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她丢掉情感,舍弃人性,决心用最痛苦的方式报复所有人。
可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就是周涟遗。
即使她们在前世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即使她们从头到尾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
可只有周涟遗,她不想伤害这个人。
前世她被所有人唾弃,每一个看见她的人眼眸中都写满了鄙夷和厌恶,可周涟遗从不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在宴会上,这人会得体地对她点头微笑,虽然只是客套,但她已经太久没看到这种不带敌视的眼神了。
在她被污蔑通奸,被拉到大街上受万人唾骂的时候,也只有这个人会面露不忍。
在她被无数人扔菜叶的时候,只有这个人会出面制止。
最后她被砸得头破血流,倒在血泊中,她在众多大快人心的眼神中,看到了唯一为她落泪的人。
明明她们的交集少得可怜,可这人却愿意怜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对魏姜而言,周涟遗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即使这缕光亮微弱得可怜,也弥足珍贵。
“凌疏,去帮我买一些药材,我要制药。”魏姜突然说了一句。
凌疏愣了愣神。
怎么好好的突然要制药了?
但她不敢多问,立马出去办事了。
第二天一早,当凌疏推开门时便看见她家王妃正将炼制好的丹药仔细地包进了锦盒里。
她震惊:“王妃,您该不会光顾着制药,一整晚没睡吧?”
魏姜将锦盒递给对方:“将它收好,我难得见一次涟遗公主,这是见面礼。”
凌疏咋舌,王妃不是有许多的旧药吗?随便拿一颗送了不就好了,怎么还特地连夜赶制出一颗?
就这么重视那位涟遗公主?
不知怎的,凌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并未表现在脸上,老老实实将锦盒收好,开始为自家王妃梳妆。
半晌过后,二人坐上马车往檀山方向驶去。
檀山是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名山,里头有一座檀峦寺乃是皇家寺院,因此檀山除了一些王公贵族外,并不许旁人进入。
魏姜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一个时辰后,她们抵达檀山,现在正是月季盛开的时节,檀山的月季开得极好,远远望去山花烂漫。
穿过一座园林后,魏姜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顿了顿脚步,扬起笑容缓步上前:“魏姜参见涟遗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