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给你的嘉奖令。”
公园长椅边上,徐恩陵拿出一份文件。
沈禾接过,随意瞥了一眼,上面的印章赫然清晰。
“可惜真正的凤凰已经牺牲了,他牺牲在了前线战场上,我所见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冒牌货。”
沈禾看向徐恩陵,“苏州河上面死的那个叫近藤勋,详细信息就由你汇报给上级吧!”
徐恩陵知道沈禾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他收起文件,并没有主动发问。
“对了,沪西支队的人……”
徐恩陵最近上扬,“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特高课和宪兵队都被跳窗跑得那三人吸引了注意力,因此共党沪西支队和特科行动组的人并没有什么损失……”
“除了一个叫高誉的,和另外一个叫顾乔的跳了苏州河,现在应该还没有找到尸体……”
沈禾拿出一支女士烟平静的点燃抽了起来,烟雾缭绕,头上的礼帽半遮掩着面容,徐恩陵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在想水生在沪西疗养院楼梯口遇到的那个蒙面人,会是谁呢?
共党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近藤勋的真实身份。
“你现在话越来越少了。”
徐恩陵握住了沈禾冰凉的手,沈禾没有挣开。
“我在思考。”
中共那边很麻烦,破晓名义上还是他们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的人有没有注意到飓风队……
“飓风队那边有和沪西支队以及特科行动组的人碰面吗?”
徐恩陵微微蹙眉,“这个我无从得知。”
“罢了,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了。”
沈禾眉头微蹙,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好像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徐恩陵微微侧目看向沈禾的侧脸,“别想了,算起来,你也算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沈禾忧心忡忡,一支烟很快就见了底,她轻轻弹了一下烟灰。
“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的,我们能发现近藤勋有问题,共党的人不会发现吗?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徐恩陵思维很快,他一愣。
“你的意思是,他们也在试探?”
共党也发现了这位前线作战参谋有不太对劲的地方,所以借故调离他来上海?
沈禾微微仰着下巴,看向不远处戏水的白鹅。
“共党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顿了顿,把烟头弹在地上踩灭。
“跳江那两个人为什么没有拉着近藤勋一起跳,他们不是保护破晓的吗?”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掩护破晓,要么拉着他一起跳河逃命,然而他们并没有。
这也是疑点之一……
“我希望他们没有你想的这么聪明。”
徐恩陵有些后怕的道。
沈禾把大衣扣扣上,“老对手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的智慧……”
徐恩陵哭笑不得,“如果不是了解你,我会以为你在讽刺挖苦我。”
天空上面偶尔有盘旋而过的战机,两人同时默契抬头。
这是日式最新款的轰炸机,每日都有对重大城市轰炸的战略。
“如果你是日本人,你会优先轰炸哪些地点?”
徐恩陵发问。
沈禾面无表情,她轻轻戴上手套。
“简单,每日坚持轰炸南山官邸,往云岫楼投放炸弹,以及其他军政要员的官邸。”
“学校,医院,大型百货商店,银行,商会。公路,铁路,桥梁……”
“如果可以,我还会派人暗中挑唆英美与国民政府的关系。”
徐恩陵沉默良久,“真该庆幸你是自己人,不然你可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远处的白鹅扑腾着翅膀,看起来非常欢快,下一秒,旁边一只黑色大鹅立刻张嘴一口咬在了白鹅脖子上面。
白鹅拼死挣扎,半晌之后,还是失去了意识,歪着脖子飘在湖上面。
“战争最残酷的是一旦开始就无法控制,不可预测,不能干预。谁能用最短的时间最少的经济和人力取胜,谁才是胜者。可惜我们积贫积弱,唯一的优势就是地大物博,用广袤的国际线和领土面积勉强支撑……”
徐恩陵随意丢了一把鱼食到湖中,“联俄,联共,扶助农工……”
耳边的风吹动着两人衣摆,他只听沈禾轻飘飘的一句:
“现在说这个不合时宜了……”
沈禾深呼吸一口气,“我们能不能赢,关键在于苏联……”
……
怕什么来什么?
沈禾对于政治的敏感程度丝毫不亚于国民政府高层。
1月,叶挺、项英率领新四军军部、由泾县的云岭(新四军军部所在地)起程,向茂林前进。
茂林地区丛山环绕,断崖绝壁,国军预先在这里布置了由顾祝同、上官云相指挥的七个师。
7日,新四军到达茂林,国民党军立即对它实行包围袭击。
经七昼夜血战,终以众寡悬殊,弹尽粮绝,大部皆壮烈牺牲。
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爆发,一时间国内外舆论哗然。
在国际上,国民政府反共高潮的负面影响极大,不仅为苏联所反对,美、英等国也纷纷表示不满。
沈禾看着报纸,不动声色的丢到了一边,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面用力的揉着眉心。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还在疑惑为什么要甄别凤凰的立场动机,原来是党内早有打算……
反共高潮让沈禾无比心寒,虽然她早就知道高层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她远远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就如同伍豪所言,“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亲者痛,仇者快。
日本关东军方面自然是乐见其成,他们早知道中国的两个政党势同水火,政见不一,没想到正当关键时刻主动同室操戈,真是意外之喜。
石原莞尔紧急给重庆的秘密间谍发去一封密报,责令其一定要时刻关注国民政府高层动向。
国民政府国内外饱受舆论摧残谴责,民众信任危机笼罩。
在中共南方局,爱国民主人士,海外华侨,以及国际反法西斯联盟的共同压力之下,重庆国民政府不得已召开国民参政会第二届会议。
双方在释放被捕干部战士,承认中共及其民主党派在陕甘宁边区合法地位,停止反共,联合抗日方面再一次达成一致。
李世诚和丁墨生还有唐惠闵三人难得聚在一起喝茶。
桌子上摆放着的报纸格外显眼。
“两位老弟怎么说?”
李世诚率先开口,他试探性的看向身边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