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处和行动队加紧了对张望的审讯,一连审了三天。
期间只给喝水不给饭吃,各种能用的刑具都用了个遍,张望愣是没吐露一个字。
只说自己只是个卖点心的,其余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顾左右而言他。
吴四宝的耐心耗的差不多了,他捏着张望的下巴,看着男人血迹斑斑被打成猪头的脸。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我踏马最讨厌你这样的死硬份子。”
“吱呀”一声,易云拿着两个饭盒走了进来,开始在不远处的桌子上面摆弄。
“四宝,吃饭了,吃了再审。”
吴四宝这才收手,嫌弃的擦了擦手,又叫人端了盆水进来,然后洗了一遍才完事。
他跟易云两人坐在一处吃着铝饭盒里面的菜,今天伙食还不错。
西红柿鸡蛋,红烧肉,还有一道焖茄子,饭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面钻。
易云还拿出酒壶,一边喝着进口白兰地一边吃菜。
吴四宝指了指他的酒壶,“你就爱喝这个?”
易云点头,“够烈够辣,我不喜欢那些软绵绵的酒。”
说罢,他还故意朝着半死不活的绞刑架上面绑着的张望扬了扬酒壶。
“干杯,死硬的布尔什维克!”
张望勉强睁开些眼睛,他视线模糊极了,忍住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轻声冷哼了一下。
等两人吃完饭,易云就摆手说自己要去午休小憩一会儿,留下吴四宝一个人有些无奈。
“娘们儿唧唧,还小憩一会儿?”
易云走出去没多久,迎面就跟陈秘书碰上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易云突然叫住了他。
“陈秘书。”
陈向予脚步微顿,“易队长,有事?”
易云指了指他的衣袖,“扣子掉了,记得补好。”
说罢转身回了办公室,陈向予看着袖口处果然少了一粒扣子,他看着易云离去的方向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吱呀”一声,审讯室的大门又开了。
吴四宝正要不耐烦发作,结果看到是楚天进来了,一下子忍住了。
“稀客啊,楚秘书。”
楚天扫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张望,“招了吗?”
吴四宝摊手,“死鸭子嘴硬,一句不说,怎么问都是反咬自己就是个卖点心的。”
“我但凡再多问几句,这小赤佬就开始给你背菜谱糕点方子了……我丢他老母……”
吴四宝被气的不轻,他手痒的狠,恨不能一枪直接解决了他,省的每天在这儿磨洋工。
楚天闻到了酒味儿,微微停顿,“谁喝酒了?”
“哦,老易喝的,什么洋酒白兰地,我看他是摆谱。”
吴四宝没好气的回答道。
楚天漫不经心的道:“再审两天,审不出来就先移交关到警察署,等着看看会不会有同党来营救。”
吴四宝咋舌,“那要是没有人来营救呢?”
楚天看向张望,“那就一直关着,关到他死。”
……
出了审讯室,楚天拿着手帕捂着鼻子,转头进了李世诚办公室。
只不过李世诚这会儿不在办公室,办公室空荡荡的。
楚天看到了李世诚的保险箱,就挨着大摆钟,他犹豫片刻,缓缓走了过去。
刚走过去准备蹲下瞧一瞧,就听到了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快速站起身,重新回到办公桌前面,扭头看向墙壁上面挂着的一幅花鸟画发呆。
“咚咚咚”
来人直接敲门,然后走了进来。
“主任,南和街那边……”
林之江风尘仆仆的进来,话音未落就看到李世诚根本不在,反倒是楚天一个人呆在办公室。
两人对视片刻,都有些愣神。
“林队长也是找主任的?”
林之江点头,“是,他人呢?”
“不知道,许是出去了。我们去外面等吧!”
两人结伴一块儿从李世诚办公室出来,站在走廊尽头处打开窗户。
林之江顺势拿出烟盒,朝着楚天晃了晃。
“我不抽烟。”
林之江就审视着楚天,“楚秘书不抽烟,那你喝酒吗?”
楚天面容清癯的看向他,“酒量不太好,可以少喝一点。”
“哦。”
林之江和楚天是一块儿投诚来的,林之江之前只听说他是南京站情报处的机要秘书,两人交集实在不多。
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林之江的一支烟也见了底,他顺手掐灭了烟头,丢到了窗户外面。
大门口进来了一辆汽车,李世诚缓缓走了下来。
“行,我先去找主任了,回见。”
林之江匆匆走开,带着残存的烟味飘的极快。
楚天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很奇怪,这个人。
他身上有种矛盾悖立的气质,比如明明是个左撇子却偏偏逼着自己用右手。
刚刚看他抽烟就看出来了,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用左手的冲动。
希望只是自己多疑了,他把怀疑努力压了下去。
李世诚让楚天悄悄帮忙出手一批烟土,如今已经出手了,就等买家交付货款,他正准备去跟李世诚汇报呢。
这76号的人,但凡手头有点儿积蓄的,都开始倒卖走私了,或者买些股票什么的。
不止76号,宪兵队,警备司令部,还有梅机关的人都有参与。
过码头海运货船都要特别通行证和几个机关的盖章的,要是其中有一个关节没打通,这事就成不了。
因此几家都是心照不宣,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陈向予已经跟自己说了,他这两天往梅机关跑了几趟,也是为了给丁墨生办私事走关系。
天下乌鸦确实一般黑,没什么两样。
其实中统军统那群废物也大差不差,四大家族哪一个不是在贪呢?
又有谁会在意这些?
……
沈禾今天罕见的接到了上级新的指令,依然是死信箱。
她一下班回家就看到门口花盆边被洒了些白灰,她心下一动,知道这是可以去死信箱接受任务的指令。
说来也离谱,她自打来了上海根本没见过她的上线,她们一直都是通过死信箱联系的。
如果哪一天她回家发现自家花盆被动过,那么就说明她应该去接受任务了。
快则天,慢则一两月。
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掉花盆边缘的白灰,开门进去换了身衣服。
一路绕着小路走的,死信箱在同福路,周围离一个电话亭很近。
她左右看了一眼,快步的走过去拿出备用钥匙,然后打开信箱。
里面果然摆放着一封信件。
拿起信件,转身一路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她又特意换了另外一条路。
临近胡同口都时候,她突然注意到了背后多了个影子。
她心下一惊,猛地拔刀转身就刺。
沈葱有些慌乱的一个后仰,躲开了她的刀。
“姐……”
他声音有些虚。
不是,怎么反手一刀,但凡反应慢点儿他可就死翘翘了好吧?
沈禾心头狂跳,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从哪里跟上来的,到底看到了多少。
“你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
沈葱笑得有些傻气,“额,我,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么?”
沈禾无语凝噎,“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呢!
她反手拎着沈葱耳朵往家里面走。
“惊喜,还要不要惊喜了?”
沈葱疼得吱哇乱叫,“哎呀呀,姐,亲姐,我错了,都是我的不是。”
“你,快松手哇……”
回了住处,沈禾反手锁好了门,把沈葱拉到了沙发上面。
“说吧,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沈葱一愣一愣的,“胡同口。”
沈禾笑得有些瘆人的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真的,比黄金还真呢,我,我发誓,我要是敢骗你,我就变成一个丑八怪赖哈宝!”
沈葱赶紧双手指天发誓。
沈禾见状稍微松了一口气,“阿聪,你长大了,以后不要乱跑,上海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