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元道中送走柳氏兄弟之后,一直琢磨怎么才能稳固四个城门,没日没夜的思考让他有些魔怔,好似经历了一场大病,醒来时天地晦暗,日月无光。
元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对这种事司空见惯,要不然也不能劝得元有直放弃光禄寺丞这个官位,心甘情愿的回老家归隐,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元母深谙其道,光靠儿子自己想,犹如缘木求鱼,他得找懂的人去求教才行。
这天早上,元道中刚起床,就见元母在唉声叹气,一问才知道,最近天气炎热的紧,有几盆花没有及时的搬进屋里,中午太阳光一亲切,就像得了颈椎病一样抬不起头,急的元母团团转。
元道中不以为然,东一招西一招,尽出馊主意,最后元母对着儿子说:“瞎指挥,不懂装懂,我还是去请教你许姨吧,人家是正经花匠。”然后就把他晾在了花亭。
从家里出来,路过癞子胡同,刚迈进刘正泰的家,就见他正在盖鸡窝,弄了一身泥,李老爹站在旁边打下手,也是干着急,原来他也不会。
“正泰,你这盖的啥?”
元道中的突然出现吓了两人一跳,刘正泰一看是师兄,慌忙从鸡圈里跳出来说:“师兄,你来了,快屋里坐。”
李老爹也慌忙接过来说:“元大人,屋里请。”
“不用不用。”元道中摆着手说:“正泰你不要洗手,还没盖好呢!”
刘正泰没把师兄当外人,所以停了下来,接着话茬说:“我以为好弄呢,没想到老是歪,摇摇晃晃的不结实!”
李老爹也笑着说:“差不多就行了,不能给贞老头比,他是专业垒鸡窝的。”
元道中听着新鲜,忙问:“李老爹,现在还有专业垒鸡窝的?”
“有啊!”李老爹笑着说:“北街胡同贞一平,垒的鸡窝能站人!”
正说着,李三娘抱着孩子从屋里走出来了,听见这话也说道:“听说他垒的灶台才厉害呢!不会烧火的人做饭也不呛烟,一个灶台能用两代人,都说他是灶王爷转世。”
元道中看见孩子连忙伸手去抱,不料孩子并不领情,直接钻李三娘怀里了。
“李敬善,小气鬼,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元道中笑着说。
李老爹听了女儿的话连连点头,羡慕的说:“贞一平的祖上才厉害呢,是盖城墙的,当过官立过功。”
“是吗?”刘正泰一边干活一边说:“那他现在咋盖起鸡窝来了?”
李老爹怕姑爷不信,认真的说:“他年纪大了,干点零活赚点散碎银子。”
刘正泰垒起一块砖说:“现在也没人盖城墙了。”
元道中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李老爹说:“李老爹,贞一平家在哪?”
“北街胡同往里走,门前有棵老槐树,院墙最旧也最结实的那家就是。”李老爹生怕元道中找不到,这还是第一次用得上自己,他显得很荣耀。
“好,谢了李老爹。”元道中又对刘正泰说:“正泰,我先走了,你慢慢垒吧。”
“我陪你去吧?”刘正泰见他走的飞快,赶紧问。
“不用。”元道中说完就出了门,往北街胡同去了。
“院墙最旧也最结实!”元道中念着这句话不仅不理解也更想发笑,院墙怎么可能最旧也最结实呢?旧说明时间长,最旧说明不仅时间长,而且还很破败,那又是如何做到也最结实的呢?
北街胡同并不算远,凭元道中的脚程,不需一袋烟的功夫就能赶到,但是现在正是稳定民心的时候,气定神闲尚有不足,怎么能来去匆匆呢?
揣着悠哉的心情,迈着闲散的步伐,元道中花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到北街胡同,还没深入到一半,他立马就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就在一棵老槐树下,赫然坐落着一座小小城墙,大门高挑庄严,院墙厚重踏实,虽然经历岁月的侵袭,但仍旧威武而不失风骨,真正达到了最旧也最结实的评价,搁在现在的社会,哪里造的出来!
元道中忍不住绕着院墙看了一圈,不住地赞叹:人啊真是越过越没品了,这么好的工匠,居然去垒鸡窝,搭灶台,什么世道!
“啪啪啪!”元道中急切的敲起门来。
“哪里来的生人?”
一个声音从门洞里传出来,元道中没看见人,就想趴在门缝里瞅瞅,不料这门竟然没有一丝缝隙,他惊讶之余上下打量一番,终于明白了,原来门头上有两个竹筒,一定是里面悬着绳呢,这把戏他见过,只不过没想到声音居然这么大。
“在下县尉元道中,特地来拜访贞老先生。”元道中冲着竹筒喊,怕声音小对方听不见。
刚说完,门就开了,元道中左顾右看没有人,正疑惑间,从内堂走出来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身高足有八尺,皮肤红黑如冬枣,后背稍驼,但步伐稳健而不失刚毅,看到元道中慌忙拱手说:“元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啊!”
元道中赶紧回礼道:“是我冒昧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说完把路上买的礼递了上去。
老人急忙接过来说:“这,这,这是从何说起啊!”
元道中笑着说:“敢问老人家可是贞一平先生?”
“先生不敢当,我正是贞一平。”老人接过礼品说道。
“我就是来找您的。”元道中如释重负。
贞一平虽感莫名其妙,但还是连忙把元道中让到屋里,请坐上茶。
元道中看了看屋里的陈设,与其它家甚是不同,忽然想起刚才敲门的时候,便问道:“贞叔,为何你家的门我一敲它便开了?”
贞一平听完哈哈大笑,慌忙解释说:“元大人,这都是我小儿子玩的把戏。”
“把戏?”元道中一听甚是迷惑,接着道:“这倒是新鲜!”
“没啥新鲜的。”贞一平接着说:“就是一些机关消息,开关在我屋里,我这边一动,门便开了,省的我跑出去。”
元道中对这些机关消息也是不懂,忍不住好奇的问:“这边一动,门就能开?”
“是的。”
贞一平看他不信,忙带着元道中走进里屋,指着墙上一个木柄说:“元大人你看。”说完他用手一拉,从窗户里刚好看到大门“砰”的一下关上了,再一拧又打开了,甚是方便。
元道中头一次见这玩意,忍不住赞叹道:“这要是装在城门上,想开就开想关就关,岂不方便!”
贞一平掩饰不住骄傲说:“那工程得多大!”
元道中觉得有意思,试着扒拉了两下,果然行动的干脆,越发的想装在城门上,只要控制住开关,任谁也甭想打开城门,就算西邙山的贼人都装在了城里,也不怕了,就是不知道工程得有多大!
元道中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忙问:“贞叔,为何你挂在门口的竹筒传声声音会这么大?比我见过的所有的竹筒传声效果都好。”
“哦,你说那个啊!”贞一平又笑着说:“那是我儿子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改动,声音确实大,省的我扯着嗓子喊了。”
元道中顺势问:“我能看看不?”
“当然!”贞一平带着元道中走到窗户口,旁边有两个竹筒传声,和他先前见过的相比,这个传声筒更加薄更加宽,中间有一根线直通大门上梁,连接着门口的两个传声筒,在一边说话,另一边听得贼清楚。
元道中又想,这要是用在城门上,把消息开关藏起来,内外都有专人把守,专用的暗语连通,岂不是更加保证了城门的安全?这设计也太拉风了,简直是为白马县量身打造的!
不行,我得把这用上!
“贞叔!”元道中一拱手施礼道:“我想把你这消息开关和传声筒都用在城门上,你看咋样?”
“好!”贞一平说:“那自然是好!只不过工程量太大了。”
“那不怕!”元道中来找贞一平的目的就是解决城门的事的,终究是不怕麻烦,于是说:“贞叔,你也知道,前一段时间西邙山的贼匪来城里搅乱,伤害多少无辜百姓,为了城内的安全,为了老百姓安居乐业,还得您想办法把这些用在城门上,守护好门户!”
贞一平知道元道中的名声和作风,自然是无有不从,只是这事依靠他自己是万万不能的,而且他都这么大年纪了,经不起折腾了,于是对元道中说:“元大人,不瞒您说,这些都是我小儿子胡搞八搞的,能不能装在城门上,还不得而知。”
元道中点点头,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这牵扯方方面面的配合,贞一平的顾虑是必要的,但主要是他可能怕担责,于是说道:“贞叔你放心,能装最好,用不上也没办法,怪不了人。”
贞一平点点头,笑着对元道中说:“那等我小儿子回来了,我让他去找您。”
“好。”元道中也笑着说:“不知我这弟弟怎么称呼?”
“他叫贞天祥!给人建密室去了,明天就能回来。”贞一平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