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道中每天孜孜不倦的研磨《易经》,焦躁的内心慢慢的安静下来,变得清澈而轻松,再以这种心情去修炼先天一炁功,竟然把两条蛇练成了两条蛟,这是他师父苦练四十多年才达到的境界,他居然提前实现了,真是不可思议!
但是据师父所说,先天一炁功的最高境界是两条龙,练成者寥寥无几,非机缘不可达成,当然威力也十分巨大,可以开山劈石,断人兵刃!
元道中曾经尝试一鼓作气继续修炼直至化蛟为龙,但是天不遂人愿,即使他能够清心寡欲一心练功,仍旧没有丝毫突破,就像失去了方向,看不到任何希望。后来还是《易经》中一句“含章可贞”,让他放下了执念,寄希望于生活,等待着某一天突然的领悟。
武忠廉的到来让元道中措手不及,他本来徜徉在平静的生活中,刚刚找到了自我,找到了提升自己的机会,再也不想回到喧闹的尘世中了,但是武忠廉的真诚和残破不堪的白马县,让他陷入到了重重的矛盾中,难以自拔!
究竟是继续自我修炼,还是承担起重建白马县的重任,他一时之间难以取舍!
元道中来到白马县的街道,却看不见往日热闹的人群,能够开门营业的店铺寥寥无几,家家户户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几个饿的面黄肌瘦的乞丐在胡同里悠荡,或者靠在别人家的院墙角落里,晒着太阳假装睡觉。
很多大门都上了锁,元道中趴在门缝里看,这里早就没有了人烟,院落里冷清的起了草丛,从石头缝里挤出来,在微风里摇摇晃晃。
一口气就能吹倒的柔弱小草,挤垮压在身边的石头,在坚韧中挺拔,这让他震惊不已,《易经》的思想也许就在于此吧,宁折不弯才是最愚蠢的存在,早晚会被遗弃的,元道中似乎明白了某种道理,但还不够!
他来到县衙正门口,守卫的衙役不见了,只有老梁还坐在长凳子上,一条腿搭着,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元道中并没有走进去,而是来到对面的王老九烧饼摊,吆喝起来:“九叔,有烧饼么?”
“有!”王老九答应着,从里面跑出来,一看是元道中,忙说:“元大人,好些日子不见了!”
元道中微笑着点点头,对王老九说:“九叔,烧饼夹肉,带点肥的!”
王老九尴尬的放下烧饼,一脸苦涩的说:“元大人,没有肉!”
“没有肉?”元道中纳闷的问:“怎么,没有割到肉?”
“哎!”王老九叹口气,无奈的说:“现在哪里还有人吃肉,连烧饼都不好卖了,人都走完了!”
元道中忽然想起来,街道里好几家都关门闭户,路上也人烟稀少,忙问王老九说:“九叔,这人都去哪了?”
王老九把两个烧饼递给元道中,双手摊开比划道:“都跑了,说是走亲戚,实际上都是为了躲避西邙山的土匪,只有像我这样跑不动的才会留下来。”
元道中这才想起来,武县令说的一点也没错,人们被西邙山的土匪劫掠怕了,虽然两次都是打击高墙大户,但是他们杀人啊!大户已经被抢的差不多了,下一步就轮到他们了,杀人也是,所以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老百姓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毕竟他们也没有多少家业,唯一重要的就只有一条命,只要能活着,在哪都无所谓!
元道中付了钱,一边吃烧饼一边往南城走,突然看见有户人家正升起烟云,扑鼻的香味顺着街道飘散,他快步跟了上去。
打开门一看,有三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正围坐在一堆火旁边,上面支起的木架上,串着一块干瘪的肉,在闪烁的火焰上像拨浪鼓一样快速的转着圈。
元道中慢慢的走到身后,他们竟然没有察觉,双眼紧盯那一块不够分的肉块,哈喇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是什么肉?”元道中轻声的一问,倒把他们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乞丐转身看了他一眼,继续转动着肉块,不耐烦的说:“滚滚滚,没你的份,我们还不够吃呢!”
另外两个年轻的也没搭理他,把肉围的更紧了,生怕被元道中抢了去。
显然这里不是他们的家,看屋门残破的境况,主人想是早走了,留下这一桩庭院无人管理,便被乞丐征用,成了他们临时的家。
元道中看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发现,只是在院墙的水井旁边,看到有不少拽掉的毛发,他拾起一根小木棍,拨开一看,好像是一只猫,米黄色的,他瞬间明白了。
“你们居然吃猫的肉?”元道中走过来说。
大乞丐表现的很是无语,我们吃什么管你什么事?于是生气的说:“我不吃猫的肉,难道吃你的不成?”
另外两个乞丐立刻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看着元道中。看来他们在猫的事情上并没有怎么出力,心里略显失落,现在元道中给了他们机会,只要立一丁点功劳,等会吃肉的时候,即使不能多分一些,但至少可以更理直气壮!
元道中微微一笑,示弱的说:“好吧!好吧!”
他后退着走向门口,看着他们三个继续围拢在一起,等待着分享到嘴的美食。
出来后元道中又走了几个胡同,正如王老九所说,大部分留守的都是老人,守着薄薄的家业,他们要的不多,也不需要迅猛的劳作,有口吃的就能生活下去,孤零零的像游魂野鬼一样不分时间的穿梭在大街小巷。
他忽然想起了刘正泰,这个小师弟已经很久没见了,如今成了家有了后,真是长大成人了,再也不用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甩着鼻涕要吃的。
李老爹的家很近,大门上还贴着过年的红纸,那时候是真热闹,有了上门女婿,有了外孙,李家也后继有人,他逢人就说,这个年是他过的最痛快的一个年,现在想来,老人是高兴坏了。
“塔塔!”元道中敲了两声门,然后看了看空空荡荡大街,等着有人应。
“谁啊?”是李老爹的声音,然后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我!”元道中答应着。
过了一会,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刘正泰提着刀走了出来,他一看是元道中,欣喜的喊:“师兄,你怎么来了?赶紧进来!”
刘正泰把元道中让进院子里,立刻又锁上了门。
“咋还提着刀!”元道中不解的问。
刘正泰笑着把刀入鞘挂到墙上,无奈的说:“怕外面乱,到处都是乞丐,他们饿极了啥事都干的出来。”
元道中点点头,刚才那三个乞丐幸亏有猫吃,要不然谁敢说他们不会饿极了眼抢吃的,只得说道:“正泰,家里好吗?”
刘正泰拉着元道中进屋说:“好,一切都好!只是买卖做不成了,在家混日子。”
李老爹听见动静,带着李三娘和多多从豆腐坊出来,笑着说:“元大人来了,我给你倒水。”李三娘也赶紧抱着多多过来给元道中施礼。
元道中接过李敬善抱着说:“多多,你好呀!认识我吗?”
李三娘笑着说:“还不会说话呢!但是会走路了,每天都要自己走几步,不然就生气。”
哈哈哈,元道中笑了,看着李敬善说:“以后得学会爬树,跟你老爹一个样!”
刘正泰听到这里也笑了,师兄很少开玩笑的,尤其是他的。
李三娘接过多多,到另一个房间去了,这时李老爹端了两碗豆汁过来说:“元大人,喝点热豆汁吧,养人!”
元道中接过豆汁放到嘴边说:“李老爹,还在做豆腐?”
“没有!”李老爹说:“没几个人买了,我们自己做着吃。”
元道中喝了两口放下说:“哎,真是没有想到啊,白马县成了这个样子!”
“是呀!元大人,这白马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李老爹忍不住问道。
这正是元道中来找刘正泰的原因,他连忙说:“李老爹,快了!”
“好!好!”李老爹答应着出去了,留下他们师兄弟两个说会话。
元道中看他们都走了,羡慕的说:“正泰,你这日子过的也算可以,上有老下有小,媳妇也漂亮,别无它求了。”
刘正泰一脸幸福的说:“本来是,但是现在豆腐坊没生意了,一天到晚在家守着,啥事没有,快闲出毛病来了。”
元道中点点头说:“我找你来也有这个意思,武县令已经找我好几次了,想让我回县尉司,重整白马县,我想了想,还是先来问问你。”
“问我?”刘正泰重复了一句。
“是的。”元道中继续说:“我看看你愿不愿意回去,你要是不回去,我孤掌难鸣,干脆回绝了他,省的拖太长时间,面子上不好看。”
刘正泰一直低着头,思索着师兄说的话,问道:“师兄,魏春雷现在不是县尉吗?你回去了他怎么办?”
“武县令的意思是他还守东门,做城门捕头!”元道中答道。
刘正泰听完,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