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已过,太阳还在蒙着被子睡懒觉,任凭天一直黑着,乌云终于能够搭台唱戏,在屋顶飞来飞去,毫不吝啬的玩着水仗。
人们无法分辨是否接近中午,反正睡了好大一觉。外面根本站不住,谁也经受不住大雨没完没了的浇灌,这两天实在热得没法待,正好,凉快!
郭大鹏得了县尉令,冒雨去东门找牛祖辉,不想这雨太大,把所有的道路都给淹了,只能顺着房子中间的通道淌水而行。
封了三天的街市,都指望着赶快解除禁令开门营业,却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搅黄了,可怜巴巴的站在窗口望洋兴叹,当郭大鹏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人们都觉得这货真是个英雄,屁大点的事都能不怕牺牲勇往直前!这么大的雨,何苦来!
看见东城门的时候,郭大鹏早已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像膏药一样,但令人奇怪的是,东城门怎么被打开了?元县尉的话我还没捎到呢,牛祖辉你竟敢私开城门,呵呵,这回还不请我喝酒!
城门前的水已经没过小腿,郭大鹏走的更加艰难了,但是想着前面就能避雨打酒仗,兴奋的连跳带跑的往前赶。
突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暗叫不好,我这崭新的衣服啊,就一跟头扎进了水里。
老郭肺都要气炸了,从水里爬起来正要开骂,却发现雨水竟然是红的,姥姥娘的什么情况?
在深水的缓冲下,老郭并没有受伤,他转身寻看是什么东西害自己摔了一跤,只这一眼,差点惊飞了三魂七魄。在身后的水里竟然漂浮着一具无头尸体,衣着打扮和自己一般无二,在刚才的扯绊下犹如一叶扁舟轻轻游弋!
他吓的连连后退,不想被后面的东西再一绊,又一屁股坐到了水里,再看时,那前面也游着七八具尸体,皆无头!
郭大鹏害怕极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雨声不停的击打着他脆弱的心灵,要不是先前在张丙昶家里见识了大场面,今天估计也要为水漫东城添把力--尿裤子了。
老郭忙起身查看,周围早被血液染遍了,怪不得雨水这么红,只是面积太大,在雨水的冲击下淡了很多。
郭大鹏无法辨认是谁,惊慌失措的向东门而去,他想知道还有谁能够解释这一切,不料,当他撞进东城门校尉所的时候,这里空空如也,连个蟑螂都没有。
东门大开,满地尸体,老郭知道出大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回去禀报给元县尉,别说下着倾盆大雨,就是下刀子也顾不得了,郭大鹏飞身窜入雨幕奔驰而去。
元道中正召集众人商议捉拿阴兵的事,然后好去向县令武忠廉禀报,据说刺史张长卿已经知道了这事,脾气发的天大:谁要是敢影响他升迁,满门杀!
捕头们也很无奈,这鬼神之事非人力所能及也,全城都搜了两三遍了什么都没有发现,不是阴兵借道是甚?大家也乐得是鬼神之作,他张刺史再牛也管不住鬼神!
元道中正发愁之时,门突然被撞开了,郭大鹏屁滚尿流的闯进来,看到元县尉跪地禀报说:“大人,牛捕头和捕快们都被人杀了,城门已开!”
“什么?”元道中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赶去的时候东城门已经打开,守城的捕快含牛祖辉在内都被杀了,头。。。头。。。”郭大鹏说到这里更加惊慌,变得语无伦次了。
刘正泰正想着郭大鹏禀个报怎么跪下了,一听到头的事就预感到不妙,于是忙问:“头怎么了?”
“被砍走了。”老郭定了定神说。
众人无不惊骇,又是无头案!
肯定是阴兵无疑了,如今还杀了官差,真是无法无天,可这事谁管得了?所有人都看向元县尉。
“走!”元道中决定亲自去看看!
雨还没有停,大家只好带上斗篷前去,到了东门一看,我的天!尸体已经飘起来了,像划船一样荡来荡去,实在瘆人!
元县尉带人将尸体搬回校尉所,并排放了一地,数来数去才发现少了一人。
“毛季宗!”
刘正泰喊到,并对元县尉说:“师兄,毛季宗比较胖,看身形这里面没有。”
元道中又扫视一遍问:“他昨天当值吗?”
“禀大人,当值,昨天早上我来的时候他还在!”郭大鹏迎上来说。
谨慎期间,元道中对郭大鹏说:“你去他家里看看,然后回来禀报。”
“是。”郭大鹏刚要走,刘正泰又说:“师兄,毛季宗是毛主簿的侄子,要不要通知他?”
元道中想了一下对郭大鹏说:“如果毛季宗不在家,就去向毛主簿禀告一声。”
老郭答应而去,这腿脚的功夫他最擅长。
元县尉绕着东城门走了一圈,水深处过膝,所以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又在东城门外走了一圈,到处都是水,门外五条路全被淹了,连个马蹄印都没有发现,只好回来着仵作宋七公前来验尸做录。
不一会,郭大鹏和毛主簿带着毛季宗的父母都来了。
元道中见状上前拱手说道:“福海哥来了!”
毛福海点点头,进屋一看吃了一惊,瘦弱的身子差点踉跄摔倒,小心脏疯狂的乱跳。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毛主簿用手扯着元道中的袖子,拉到一边小声说:“元老弟,这是什么情况?”
元道中一看后面的人,不方便多说,于是告诉毛福海:“毛季宗不见了,找到他或许能够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毛福年夫妇一听儿子失踪了,又死了那么多人,顿时腿脚发软放声大哭,毛常氏一边哭一边埋怨毛福年:“都是你让他来当什么捕快,现在好了吧,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难道不是我儿子吗?”毛福年也很焦躁,一把推开毛常氏说:“当初你不也想他吃公家饭吗?不干这干啥?”
“他从小就胆小,哪里做的了捕快?”毛常氏逮着毛福年不依不饶。
毛福年更加生气了,提高了嗓音说:“我不是想锻炼一下他,总不能一辈子这样胆小!”
毛福海觉得什么时候都不能丢脸,喊什么?于是狠狠的瞪了他俩一眼,然后对元道中说:“毛季宗的事,还是得麻烦老弟费心找一找。”
“放心!”元道中对毛主簿说:“我马上派人,尽全力寻找!”
毛家人走后,元道中看雨势已经没那么盛了,便叫人四处搜寻,不光为毛福海,也许他知道阴兵借道的事到底是人是鬼,尤其是牛祖辉的死,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刘正泰找了半天,被雨水浇得熬不住,见门就躲,见廊就坐,原也没想着能找到人,怎么在一品香酒楼南廊下,哆哆嗦嗦的躺着一个人!
他把乱发撩开一看,肥嘟嘟的大脸盘子,这不是毛季宗是谁!
刘正泰赶紧喊:“在这里,在这里!”
人们拢过来一看确实是他,刘捕头就问:“季宗,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元县尉找你呢!”
毛季宗揉着懵逼的脸,瞬间又笑了,像小孩子一样的说:“我要吃猪嘴!我要吃猪嘴!”
“吃什么猪嘴?大人找你呢!”刘正泰拉着他喊,想带他回去。
“我要吃猪嘴!我就要吃猪嘴!”毛季宗一把推开刘正泰,又问万泽贤要。
万捕头一看他蛮劲这么大,又满嘴浑话,好像明白了什么,对刘正泰说:“正泰,他不会是疯了吧!”
刘捕头如梦方醒,喃喃地说:“肯定是疯了!”
“那怎么办?元县尉还等着他问话呢!”万泽贤失望的说。
“先带回去吧!”刘正泰也没办法,只能看师兄发落了。
东城门里,宋七公已经验完了尸首,和张丙昶家里的情况一样,基本断定是同一伙人所为,好像什么线索都断了,一切都指向了传说--阴兵!
元道中知道了毛季宗的情况后愁眉不展,谁会想到还有这种事,不废人一个嘛!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拉住毛季宗问:“季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吃猪嘴!”毛季宗对着他喊。
“好好,我给你买,你先给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元县尉继续哄问。
“我要吃猪嘴!”
“好好!江捕头,去买猪嘴。”元县尉好言安慰。
“是,大人。”江淼答应着出去了,走到门口摇着头说:“倒会吃,猪拱嘴!”
元县尉又拉着毛季宗说:“我给你买猪嘴,你给我说,昨天晚上有没有看见马,黑色的马!”
这不说还好,毛季宗听到这里突然癫狂起来,几个人都按不住,嘴里说着:“马头,人头!马头,人头!”
“什么马头人头?”刘正泰按着他说。
毛季宗死命挣扎,又踢又咬,嘴里胡乱喊着:“一匹马儿两个头,一个吃草一个吃肉,我要吃草!我要吃猪嘴!”
元道中听着很熟悉,忽然想起来,也是在东城门,风雨雷电交加,也是一匹马两颗头,不过,那都是自己做的梦啊!难道,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