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锣鼓声震耳欲聋,从皇宫到平南侯府挂满彩带和红灯笼。北凉的老百姓们都争先恐后地跑到大街了两旁驻足观看,一时间,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迎亲的队伍似一条长龙,徐徐而行。打头的是一匹高大的骏马,马背上的男子一袭镶金红袍,衬得英俊无比。身为太子,却没有那种看不起百姓的疏离感,反而亲民的很,时不时的微笑,朝着百姓挥手。在他身后还有几个皇家子弟,他们都是太子精挑细选出来的。
往后是一顶八人抬的大红色软轿,轿子上用金线绣着凤凰,凤凰嘴巴里叼着流苏。轿子后头,是敲锣打鼓的太监,太监后面是盛装的宫女,宫女手中捧着不同材质的宝匣,宝匣里装着太子精挑细选地宝物。再往后是身着铠甲的御林军,手持长矛,威风凛凛。
这是看见的,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守备营和都尉府的人负责防卫。
见过迎亲的,没见过这般迎亲的,让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瞧着羡慕不已。
百花阁二楼,韩廷站在窗口远眺那支队伍。他穿了件暗红色的衣服,腰间挂着陆知鸢送他的用以保平安的玉佩。白若芙端着酒菜进来,见韩廷站在窗边,忍不住凑了上去。
“瞧这阵仗,太子殿下怕是把将整个东宫都给搬来了。”见韩廷没有说话,白若芙继续道:“那些宝匣看起来十分珍贵,里头装着的定是稀世珍宝,难怪要这么多御林军护送。听说今日开宴的不止有东宫,还有谢府,丞相府,将军府和平南侯府。文武百官,商贾巨富,黑白两道上的江湖人都得赴这场宴席。”
“小姐值得。”
若小姐嫁的是他,他也会倾尽全力给她最好的。
白若芙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附和道:“帮主说的是,陆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一个未上族谱的侯府嫡女竟能嫁给当朝太子。”
“有福气的是太子。”韩廷挑起了眉:“我家小姐配得上这世间任何一个人。”
“我家小姐?”白若芙抿了抿唇:“帮主为何这样说?难不成帮主与这平南侯府也有渊源?”
“平南侯府?”韩廷冷嗤一声:“随小姐住过一段时间。”
“帮主是从陆家出来的?”白若芙继续打探:“若芙从未听帮内之人提起过。”
“我是小姐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韩廷瞥了白若芙一眼:“帮内的那些长老都知道。”
久居京城,自然知道帮主口中的奴隶市场是什么地方。百花阁里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奴隶市场买一些合眼缘的奴隶。有家人,有去处的帮他们寻找家人,去该去的地方。没家人没去处的就留在百花阁里。年纪大的,在这里帮忙,年纪小的去私塾读书,日后成为帮中一员。
她去过奴隶市场,见过那些奴隶的模样,不敢想象她的帮主在那种地方待过。
“我父亲是前帮主,他被自己的好兄弟兼副帮主所害,我逃过一劫却被贩卖至京城。小姐救了我,助我回到帮里。清河帮能有今日全是小姐的功劳。我是小姐的仆人,你也是。”韩廷盯着白若芙的眼睛:“白若芙,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得明白,若是没有小姐救我,我不可能救你。你的救命恩人是小姐不是我。清河帮是小姐的,百花阁也是小姐的,你若是生了什么不该生的心思,我是怎么救你的,就会怎么杀你。”
“若芙知道了。”白若芙低头,心中仍有些不服气。同为女子,她陆知鸢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太子殿下喜欢,帮主喜欢,就连南楚的那位新君都让使团送来了贺礼。
凭什么?
她一个十五岁,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凭什么?
就凭她出身好,沾了将军府,丞相府的光。
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帮主要去送亲吗?”
“自是要去的。”韩廷理了理衣服:“七年了,该去见小姐了。”
平南侯府,陆淮领着陆景元,带着陆氏族人在府外恭候。七年不见,陆淮从那个英姿勃发的陆侯爷变成了干瘦的小老头。他是昨个儿傍晚回来的,还未见到陆知鸢。
一是长途奔波,身体不适。二是多年未见,不知道鸢儿她有没有原谅他这个父亲,愿不愿意见他。三是心情复杂。作为父亲,他没有尽到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分别多年,回来,竟是送她出阁。
还未理清思绪,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跟前。
礼部尚书一袭暗红色官服,头戴官帽,面带浅笑,出现在众人面前。
“恭喜陆侯爷,贺喜陆侯爷。”拱手朝陆淮拜道:“陆侯爷生了一个好女儿。”
“托皇上,皇后娘娘的福,鸢儿若是没有他们的教导,也不可能像今日这般优秀。”陆淮朝礼部尚书回礼:“辛苦大人了。”
礼部尚书退到一旁,太子殿下依照迎亲礼的章程,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芳菲院。芳菲院的院门敞着,流萤、青枝,宋氏姐妹分立两旁。再往里头,是谢家兄弟,陆昀以及韩廷。
谢家兄弟是一副江湖人的打扮,陆昀是侍卫,韩廷则以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太子殿下。
半个时辰前,正在梳妆的陆知鸢闻到了陌生的气息。透过铜镜,看见一道红色的背影对着自己。唇角上扬,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回来了?”未曾转身,却已认出来人。
七年不见,身量长了许多,然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气息仍如当年。
“既是送我出嫁的,这盖头便由你为我盖上吧?”
看着递过来的红盖头,韩廷的心揪了一下。
“小姐真要将自己困在那座深宫里?”
看着那双既陌生又熟悉的眼睛,陆知鸢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未隐瞒:“我与太子是家族联姻,谢家需要皇家做依靠,皇家需要谢家为其效劳,我就是那座链接皇家与谢家的桥梁。我与太子约定好了,若他不能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便只与他做一对儿假夫妻。不管是太子妃还是皇后,该我出现的时候我出现,不该我出现的时候我亦不会在宫里待着。我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起码在我还有精神走动的时候,去看看北凉的江海湖泊,山川美景。”
韩廷强压下心头的那丝激动:“小姐与太子殿下是假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