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臣妾无话可说！”锦妃娘娘冷笑着：“是臣妾蠢，入了别人的圈套！”
“入了别人的圈套？”皇上都要给她气笑了：“你告诉朕，你口中的别人是谁？是你的侄女方芷，还是皇后亦或者平乐？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问你，方芷入宫是皇后安排的？用夜白的命威胁他的婢女来纵火是皇后唆使的？不问缘由惩戒宫女，将鸢儿安置在这荣华宫，桩桩件件，件件桩桩都是皇后安排的？”
锦妃娘娘闭着眼笑，没有说话。
皇上伸出手指，打量她许久，方才背过身去：“朕不是傻子，傻子也坐不上这九五之尊。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是方家的庶女，是顶了嫡女的身份入宫的？没有戳穿不是因为朕傻，更不是要给方家什么脸面，而是觉得你可怜。”
锦妃娘娘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皇上：“陛下觉得臣妾可怜？”
“你可还记得你入宫那日的情形？一众美人里，只有你穿着洗的发白的旧衣。所有人都在吸引朕的注意，唯有你低着头，想要从朕的眼前消失。为君者，三年一选，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美人，唯有你，让朕觉得既好奇又新鲜。”
“陛下记得臣妾？”锦妃娘娘笑，眼中满是嘲讽：“因为臣妾自卑，因为臣妾与那些世家贵女们格格不入？陛下错了，臣妾不是庶女，是嫡女。方家虽是清流世家，却如寻常百姓家一般重男轻女。臣妾的姐姐出生时，便遭祖母嫌弃，待臣妾出生时，祖母连看都没看就让人把臣妾抱到乡下。陛下可知臣妾以前叫什么？招娣，招来弟弟的意思。”
锦妃娘娘笑出眼泪：“臣妾的姐姐是方家的嫡长女，再不受宠，也如一般的世家小姐那样长大了。臣妾的妹妹与弟弟一同出生，与弟弟一般受宠。因臣妾未上族谱，她成了方家的二小姐。臣妾在乡下长大，既没有父母教养，也没有乳娘宠爱，更没有先生教臣妾读书写字。若非长姐与妹妹不愿进宫，他们也不会想到把臣妾接回来。”
锦妃娘娘看着自己的手：“女红，规矩，还有那些琴棋书画臣妾都很用心的去学了。然一年哪里抵得过旁人十年，臣妾终究还是成了笑话。”
嫡女变庶女，姐姐变妹妹，难怪锦妃心里会有那么多的怨气。
皇上叹了口气：“朕没有笑话你，朕只是觉得你更需要朕的庇护。”
“陛下！”锦妃娘娘站起来摇摇晃晃：“臣妾一个不受宠的弃妃，陛下何苦哄我，骗我？庇护？陛下给了臣妾什么庇护？”
“锦妃还真是不懂陛下的一番苦心。”皇后娘娘开口：“初入宫时，你背景最浅，毫无依仗，陛下若是恩宠于你，无疑是将你陷入危险之中。你仔细想想，陛下虽未宠幸你，却将你安置在了景致最好的锦绣宫，连当时的锦绣宫宫主茹妃都是和善之人，你可曾于宫中受过半分委屈。”
“你庶女的身份，你的脾气，以及你在宫中不受管教的态度都让太后以及本宫颇为头疼，陛下曾有意磨你的性子，然你始终如故，甚至因此怨恨陛下。你可知，皇上不宠幸你并非不在意你，而是太后不想，也不愿你为皇室生下子嗣？你身子不好，不能常引避子汤你可知晓？”
“为我好，将我的女儿嫁给一个粗鲁的将军？为我好，将我的儿子送去南楚为质？”锦妃笑，眼中透着怨毒：“难怪你会成为皇后，你与陛下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锦妃啊锦妃，你还真是辜负了朕对你的一番心意。”皇上气得全身颤抖：“你宁可相信外头的那些传言都不肯相信朕为你着想的一颗心。佳柔也是朕的女儿，朕岂会随随便便为她选一个不称心，不如意的驸马。”
“死了三个夫人的鳏夫，陛下舍得将平乐嫁给他吗？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他手里的兵权？臣妾的佳柔在陛下的眼里就是颗棋子。”
“若是父皇指婚，平乐愿意！”平乐公主站了出来：“身为公主，既享了公主的荣华富贵，就该担公主之责，该为北凉的江山社稷做出牺牲。莫说嫁将军，就是嫁百姓，本公主也愿意。”
“朕的平乐果是最能体谅朕的。”皇上满是欣慰的看着平乐郡主：“锦妃只知道抱怨朕，可有让人去查过将军的那三位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朕查过！他不是自愿参军的，是成亲当晚被人抓走的。一去三年，杳无信讯，待他回乡时，他的家人都以为他死了，他的夫人也改嫁了，且有了孩子。他自知是他对不住自己的夫人，并未追究，以娘家兄弟的身份为其补了份礼。他的第一个夫人的确是难产而亡，却不是因他而亡。”
“他的第二个夫人的确是被俘的，在明知对方设下陷阱的情况下他还是去救了。是他的夫人不愿连累他和他的那些兄弟们，当着他的面自戕的。那是个极其有勇气的女子，只可惜与他有缘无分。对了，他们尚未成婚，只是许下了婚约。”
“第三个夫人是敌国探子，死有余辜。他对佳柔也不是外面传的那般，是佳柔瞧不上他，不愿与他好好过日子。”皇上恨铁不成钢：“边关苦寒，他怕佳柔守不住将她留在京城。知她瞧不上自己的母亲，让她们婆媳二人分院而居。他的俸禄，九成留给佳柔，只余一成给自己的母亲，他则在边关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尽办法给佳柔捎东西。佳柔的狐裘，都是他在雪地里猎的。”
“儿子呢？送去南楚为质也是为臣妾好？”
“那是他身为一个皇子应该做的，且那个时候唯有他的年纪最为合适。”皇上沉了眸子：“皇室子嗣本就单薄，适龄的更是没有几个。年长的不可为质，年幼的不能为质，与其年纪相仿的只有一个成儿，一个芮儿。成儿病疾缠身，受不得长途跋涉。芮儿跛脚，有损皇室形象，除了他，朕还能选谁？”
锦妃娘娘瘫于地上未再吭声。
她怨了皇上十几年，恨了皇上十几年，如今却被告知她是被皇上宠着的，这叫她如何接受，如何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