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安和红菱是前后脚,进王府的。
只不过陈佑安从大门径直去书房,红菱是从王府后门抬进内院。
秦嬷嬷领着红菱见半夏。
如今半夏掌管王府,王爷纳妾,自然得领来王妃过目,安排生活起居。
半夏听秦嬷嬷说完,看着跪着的红菱。
一身粉色衣裙,显然是按妾室进门打扮过的。
看模样已不是少女,眼神里透着干练。
陈佑安突然纳妾,半夏有点不明所以,明明是和羽灵郡主见面。
怎么就成了纳妾?
半夏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说生气吧,她自认没啥要生气的。
陈佑安纳妾和她没关系,说到底她这个王妃是假的。
她没立场生气,也犯不着。
说无感吧,又觉得心里没那么轻松,不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般云淡风轻。
半夏吩咐秦嬷嬷具体安排就好。
她觉得还是先问问陈佑安,先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半夏来到书房,看到陈佑安正在看折子。
“王爷对郡主印象如何?”
半夏决定先问郡主的事。
陈佑安没有停下看折子,漫不经心道。
“郡主是个爽利的女孩,她嫁王府之事作罢,就当今日没见过。”
“当真?”
半夏也不清楚,自己会冒出这样的疑问。
“你可以去问她。”
“那兰夫人是……”
半夏不知道从何问起,又觉得没什么可问的。
陈佑安合上折子,站起来看向半夏。
他的眸子凉凉,面上没有半分情绪。
陈佑安告诉半夏,红菱做兰夫人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半夏质疑他,这样纳妾不妥。
“为何不能纳妾?”
“是她提出的,我也不会碰她,只是给个住王府的名分而已。”
陈佑安不能理解半夏在质疑什么。
难道半夏吃醋了,不愿意他纳妾?
想到此处,陈佑安心中一喜,看向半夏的眼神多了几分暖意。
“我纳妾,你不高兴?”
半夏没好气地翻了陈佑安一眼。
“你纳妾,我没不高兴,只是觉得可以给红菱更好的去处,而不是圈养在王府后院里。”
陈佑安听半夏不生气,眸子里的暖意没了。
两人关注重点是不一样的。
“如果王爷心悦于她,她也同意做妾,无可厚非。”
“可王爷也说了,你不碰她,又让她顶着王府夫人的名头,这样过完后半生,真的好吗?”
陈佑安看着半夏,他心中一凛。
是了,这或许就是半夏说的那个世界的想法吧。
“那你想如何?”
陈佑安上前一步,逼近半夏。
半夏让人叫来红菱,说要当面问问红菱的真正想法。
红菱走进书房要下跪行礼,半夏阻止。
“叫你来,是想当面问问你的想法,你是想要一个有保障的未来?还是想当王府夫人?”
红菱看看半夏又看看陈佑安,她是听明白半夏问话的玄机。
“奴家是想要个安稳日子,当王府夫人也只是权宜之计。”
半夏看着陈佑安,眼神里透着自信,意思是她猜对了。
“女子生计艰难,可嫁人不是最稳妥的保障。”
半夏语出,让陈佑安和红菱都觉惊讶。
“想要立于世间,这安稳得自己给自己,如果你不嫌弃,我刚好缺管事的人。”
红菱迟疑地张张嘴,没说出来,又看看陈佑安,心内似有不安。
陈佑安了然,“你还可以再做一次选择,不必当夫人。”
半夏告诉红菱,自己当管事拿工资,有了钱就能置田置屋,何愁没有保障。
红菱一点就透,表示愿意跟着王妃半夏做事。
她是知分寸的人,不管王妃出于何目的阻止她入王府为妾。
可这实实在在的谋算,怎么看都是为她好。
陈佑安喊来秦嬷嬷,交代一番,纳妾之事作罢。
秦嬷嬷领着红菱下去歇息,明日便可随半夏去曦草堂。
半夏要走,陈佑安站在身后说道。
“你到底是不想让我纳妾?还是只为红菱考虑?”
半夏顿了一下脚步,“为我,我缺帮手。”
陈佑安的眸子黯淡下去。
这女人,实在是捉摸不透。
……
御书房。
王皇后被唤来御书房,没见到穆清帝,却看见陈佑安。
陈佑安见皇后,行礼后,却似无意般拿出一枚玉佩。
王皇后看见玉佩,脸色和声音都变了。
“安亲王手里的玉佩,哪里得来的?”
“可以给本宫看看吗?”
陈佑安递上玉佩,王皇后拿着仔细看,手一紧将玉佩收起。
“可以送本宫吗?”
“皇后对这枚玉佩很在意?”
陈佑安挑衅地看着皇后,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这枚玉佩上刻着平英二字,当年若皇后产女,便是平英公主。”
“你说什么?莫不是你母亲告诉你的?”
皇后失声说出来,看着陈佑安探寻的目光,不由地捂住嘴。
“你是说,我母亲也知道此事?”
陈佑安上前一步,抓住皇后拿着玉佩的手。
他是没想到皇后这般沉不住气,更没想到还牵扯出母亲。
“没有……我……头有点晕……”
“你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皇后听到身后传来穆清帝的声音,身体晃了晃,瘫软在地。
多年的夫妻相处,皇后很清楚穆清帝的性子。
心思敏锐,要么一丝一毫都不要让穆清帝知道,一旦让其知道蛛丝马迹,那便全完了。
何况,这么多年太子身上找不到穆清帝的半分影子,他早就起疑了。
也不用多问,就穆清帝坐在那里的气势,那逼人的眼光,王皇后是万万受不住的。
王皇后眼睛闭了片刻,叹口气说出当年之事。
当年,她诞下一女,因为已经夭折一子,生嫡子迫在眉睫。
于是,她从宫外抱来一子,谎称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
她将女儿送给妹妹,也就是苏夫人抚养,便是现在的太子妃苏婉仪。
淑妃也就是陈佑安的母亲,是因为无意间在御花园,听到了她和妹妹的谈话。
王皇后害怕事情败露,便要挟淑妃,淑妃为保儿子自尽。
她和盘托出,只求不要天子迁怒于王家。
而且,太子妃苏婉仪也是龙脉,只要生下孩子,依然是皇室血脉。
陈佑安握紧拳头,皇后是害死母妃的凶手。
很多年里,他怨怪母妃假手于人照顾他,选择离他而去。
如今才知是为保他,是不得已。
他看向父皇,父皇表情淡淡,没他想的那般悲伤。
“皇后回正阳宫禁足,无诏不得出。”
穆清帝身边的吴公公应声,带着皇后去正阳宫传口谕。
“父皇,我母妃的仇……”
“到此为止,休要再提,皇家颜面,太子位,你我都得好好想想。”
穆清帝不满陈佑安的追问,拂袖而去,陈佑安落寞地离开。
他转头看向御书房的匾额,夕阳正好照在上面,折射的光芒刺痛他的眼。
母妃为保孩儿连命都可以不要,自己也可以为母妃报仇,拿到曾经不屑一顾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