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安带着挑衅的眼神盯着半夏的脸。
半夏想起那日在正阳宫,她是看着麦冬在乱棍之下口吐鲜血而亡。
麦冬气绝之时,那双痛苦又不甘的眼睛一直睁着,半夏无法忘记。
当时,她就发誓要替麦冬报仇。
曾几何时,半夏对苏婉仪的恨,因为空间时代的变迁,已经不那么强烈。
她想认真地活好当下。
可苏婉仪偏不放手,从苏婉若到麦冬,是在半夏眼前消失的生命。
前一刻还是活蹦乱跳的人,下一刻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如果说苏婉若是自作自受,那麦冬呢?
何其无辜,还是为了救半夏。
半夏想到这里,痛苦地闭上眼睛,有泪水滑落。
半夏睁开眼,擦干泪水。
“我答应你,不走了。”
陈佑安的手抬起来停在了半空,他见半夏不语落泪,不由自主地就想伸手擦拭。
他也猜到半夏是想为麦冬报仇,所以才鼓动他夺嫡。
陈佑安起了小心思,这是和父皇已经敲定的事情。
如今只要顺水推舟,便能留住半夏,何乐不为呢。
半夏不是不走,她想如果助力陈佑安当了皇帝,她再提出走,应该没什么问题。
等到那时候,陈佑安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不缺她一个。
安亲王上朝了,震动朝野。
穆清帝本就子嗣单薄,两个儿子,庶长子安亲王陈佑安和太子陈佑宁。
安亲王自封王开府后,花天酒地没干一件正事,上朝参政更是不可能。
娶苏家庶女本为冲喜,还以为安亲王活不长久。
没想到,一个陪嫁婢女爬床,不仅取代主子成侧王妃,安亲王的身体也越来越好。
朝野上下纷纷猜测,安亲王是一怒为红颜。
因为前不久,皇后才惩治安亲王的那位宠妃,还打死宠妃的贴身奴婢。
说是不小心冲撞了太子妃,导致太子妃流产。
后宫之事,向来讳莫如深。
众人从已知信息里拼凑不为人知的秘密。
结果是,安亲王脱胎换骨,上朝参政了。
正阳宫里,传出茶碗摔碎的声音。
太子陈佑宁缓步走进大殿,看见满地的碎瓷片。
他眉头微皱一瞬,便又面色如常。
“母后,何事动怒?”
王皇后从在闺阁中便是如此,只要气急,一定是要摔东西才能呼吸顺畅的。
“听说,安亲王接手了你舅舅的贪墨案?”
“他怎么敢!”
王皇后顺手抄起一个茶碗扔出去。
茶碗落在陈佑宁的脚下碎裂,有瓷片崩到太子的衣袍上,又滑下去。
陈佑宁没有躲。
母妃是越来越心浮气躁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
陈佑宁心神微动。
“这点小事也值得母妃动怒,让他查,难道还能撼动王家?”
“半个月过去了没人敢接,如今安亲王公然接手查案,是对太子的挑衅!”
王皇后想再抓东西摔,才发现桌上空无一物,已无东西可摔了。
再看看毕恭毕敬站着的太子,更是烦躁。
“你当务之急,是让苏婉仪怀孕,明白吗?”
“太子!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
王皇后的声音透着威胁,眼神示意众人退下。
“你要记住,只有苏婉仪生了儿子,你我才有胜算。”
太子陈佑宁面色毫无波澜。
“母妃提醒的是,儿臣一直在努力,只是苏婉仪还需要母妃多提点。”
“你不要什么事都推苏婉仪身上。”
王皇后下意识回怼陈佑宁,“你记住你的本分便好。”
陈佑宁见王皇后有倦意,便行礼走出正阳宫。
陈佑宁长舒一口气,想抬眼仰望天空。
可阳光刺眼,不自觉抬手遮住阳光。
想要苏婉仪怀孕,做梦吧。
陈佑宁坐在轿辇上,把扇子打开又合上。
眸光望向远处,是掩藏在宫墙之下的东宫。
苏婉仪怀孕流产,他知道是假的。
因为他不会让苏婉仪怀孕的。
他想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对东宫后院是雨露匀沾。
陈佑宁觉得已经很努力了,可那几位良媛的肚子都没动静。
太不给力了。
这男人一旦自信起来,是无敌的。
他只道几个女人的肚子不给力,却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
陈佑宁是行的,只是他不知道。
他不让苏婉仪怀孕,苏婉仪何尝会让几位良媛先她怀孕呢。
夫妻做到这份上,也是无敌了。
母后对苏婉仪的宠爱太不寻常,难道苏婉仪是……
陈佑宁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划过,吓得他一激灵,身子不觉坐正。
总之,安亲王得防,皇帝皇后都得防。
在这偌大的宫里,陈佑宁是一人独行的。
宫里传出消息,安亲王为宠妃请封王妃之位。
穆清帝承诺,他查完王家贪墨案,便当做赏赐准封。
半夏听到这消息,失手打翻刚晒好的花草。
陈佑安接手查案,对方又是太傅的儿子,皇后的亲弟弟,正需要拉人脉。
王妃之位一直空悬,如果陈佑安一直不上朝,没有人觊觎。
今非昔比,陈佑安上朝参政,很多家中有女儿的朝臣,蠢蠢欲动。
陈佑安为半夏请封王妃之位,相当于宣告天下。
安亲王不和任何朝臣联姻借势。
众人皆知,这位宠妃是苏家的奴婢,卖身契给了安亲王,那便和苏家没任何关系了。
百姓贵女可不似朝臣想法。
安亲王太太太宠这位侧妃了,爬床的奴婢孩还这么好命。
半夏无事写了一会儿字,内急。
等再回房中,便看到陈佑安站在书案旁正在围观她的字。
糟糕!
半夏快步走上去,要拿走写满简化字的纸。
她写字从不让人看见,因为她实在不爱写繁体字。
或许是想提醒自己是个现代人,不要被古代女子认知淹没。
“这是什么字,我从未见过?”
陈佑安饶有兴趣地看着半夏。
半夏一想到陈佑安常捉弄自己,便也起了戏弄之心。
“你相信时空穿越吗?”
“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有一个时代女子和男子一样。”
“女子从小接受教育,和男子坐在一起读书。”
“男子可以做的事情,女子也都可以做,女子还能自由选择婚姻和职业。”
半夏一口气讲完,为了掩盖心中的忐忑,语速快了许多。
“我就是从那里来到这里的人。”
说完,半夏狡黠一笑,语气突变。
“我讲故事,你信吗?”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