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灵挑眉,压着嗓子道:“你有什么资格来?你又有什么资格叫他息靳?”
她一向看不惯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凌浅和顾息靳都还没离婚,周淼就这么上赶着。
周淼轻声细语地说着,委屈道:“我跟息靳从小就认识,他昨天出国了,特地拜托我过来吊唁的。”
郑晓灵看着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发作。
凌浅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朝她个眼神。
郑晓灵收敛神色,朝周淼翻了个白眼。
此时,林彦才刚走到郑晓灵身边,周淼看了林彦一眼,眸光闪了下。
“伯母,那我先去后面了。”周淼看着凌母说,松开她的手,往后面走。
“你也太慢了啊,林彦。”
“是你跑的太快了,下这么大雨,路上有点滑,还是走慢点好。”林彦把透明的伞撑到郑晓灵头顶上方,喘着气说。
“到底是我走的太快,还是你走的太慢,一路上不知道在墨迹什么!”郑晓灵嘟着嘴抱怨。
从他手中拿出一束白色菊花,走到墓碑前,郑重地鞠躬,把白色菊花放在墓碑前。
林彦接在郑晓灵后面,放下菊花走到凌母面前,垂眸看着被雨淋湿的地面,沉声说:“节哀。”
郑晓灵站在凌浅身边,林彦站在一旁。
顾息靳此刻飞机刚落地,他到国外,时差都没倒,立马把合作谈好,合同签完后,定了最早一班的飞机回国。
从机场出来,在手机平台上打了辆车,显示五分钟后到。
已经过去十分钟,依旧没到。
京市下着倾盆大雨,司机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堵在路上了,估计要半小时才到。
顾息靳没说话,也没取消订单。
半小时后,车停在机场门外。
他拉开车门,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坐进后座上,关上车门。
雨声被隔绝在车窗外,雨水一滴滴打在玻璃上。
顾息靳蹙眉,冷声道:“在京城肆院四栋门口停。”
师傅问:“京城肆院只让停在门口,不是业主的车不让开进去。”
顾息靳忘了,这是他打的车,不是自己的车。
明明只需要一小时的车程,由于大雨,又在路上堵了两小时才到京城肆院大门口。
他从后背箱拿出行李,顾不上打伞,雨水浸湿黑色的西装,原本压抑的颜色显得笨重。
他推着箱子,径直往四栋走去。
到家门后,浑身湿透了,从他到机场的那刻起,京市的大雨就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他放下行李箱,冲进卧室,看着床头边放着的那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摆在那,安心了些。
雨水顺着手肘滑落,滴在桌面上。
他从旁抽出一张纸,把双手擦干,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颗圆润的佛珠躺在正中央,紧绷的肩瞬间松了下来。
佛珠还在。
顾息靳脱下湿漉漉的衣服,简单地冲了个热水澡,换身一身黑色的西装,内衬也是黑色。
他拿上手机,到停车场,坐在一直闲置在车位上的黑色兰博基尼,脚踩油门,驶出小区,往南城开去。
下飞机的时候他跟老李打了电话,问了葬礼还有多长时间开始。
估计现在已经赶不上葬礼开始了,他脚下的油门踩到底,迎着雨,希望能在葬礼结束之前到。
葬礼开始,母亲名单上的人,没一人前来。
父亲的葬礼,只有寥寥几人来吊唁,果然,人走茶凉。
葬礼结束,郑晓灵喊凌浅一起走,被凌浅拒绝了,她还想在这陪一会父亲。
送走郑晓灵和林彦,周淼也走了。
凌浅怕母亲身体熬不住,让老李送她回家休息。
她一人站在父亲墓碑前,手里撑着黑伞,看着墓碑上那张慈祥的照片,泣不成声。
手里一直紧紧拿着的一束白玫瑰,雨水林在白玫瑰上,显得它更加鲜活。
她慢慢把白玫瑰放在父亲的墓碑前,“爸,之前一直都是您送花给我和妈妈,这次换我送您白玫瑰。”
“您之前一直说我白玫瑰最衬我,就让它代替我陪在您身边。”
深秋的风,把她手里的伞吹倒在地,白色玫瑰花的花瓣吹散开来,在半空中盘旋。
她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任凭白色的玫瑰花被风刮的只剩嫩绿色的花梗和花冠。
她蹲在地上,雨水淋湿她的脸颊,眼角的泪水夹着雨水顺着脸颊滑落。
顾息靳把车停在墓地外,从后背箱拿出一把黑色的大伞和一盒永生花。
他撑着黑色的伞往目的地疾步走去。
通往目的地的路,算不上很难走。
下雨天,青石板间的缝隙被雨水浸满,顾息靳踩着撬动的青石板上发出啪叽的水声。
脚步越走越急,脚下的青石板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裤脚。
他低头看着那黑色的裤脚上黄色的泥水,眼里满是嫌弃。
回过去,继续往前走。
终于,到了。
她蹲在墓碑前,雨水把她浑身淋透。
一把黑色的大伞举在她头顶,上方乌云密布的天空被黑色大伞替代。
她仰头看着黑色大伞,眼眶的泪水瞬间失去了雨水的掩护,一次次顺着眼尾滑落。
视线挪到身旁站着的人脸色,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尽显疲惫。
她神色一顿,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
“你不是让你替你来了吗?”
顾息靳听到她的话,原本注视着前方的视线向下移至那张白净的脸上,脸颊旁还挂着泪痕,眉间蹙得更深了。
“谁替我来了?”他移开视线,淡淡地问。
凌浅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淼明明都说过,是他交代的。
他何必明知故问。
凌浅把倒在地上的伞捡了起来,从他的伞下退了出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
顾息靳眸色更深了些。
“你的青梅竹马,今日已经来过了,特地交代了是替你来的。”
顾息靳微愣,他什么时候专门交代过这件事,就算交代,也只是对老李了交代了下。
青梅竹马?
他嘴角向下一扯,八岁后连童年都没有的人,又何来的青梅竹马?
凌浅扫过他脸上神色,心往下一沉。
抬脚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冷声道:周淼,今天已经替你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