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洛顶着两片芭蕉叶，从树丛里探出脑袋。
双眼如同红宝石般的镜面，倒映着远处的蓝天白云，翠绿的世界一片盎然生机。
岩石上一朵猪笼草，搭在她的鼻子上，柔软的枝叶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耳朵也跟着抖了起来。
“老板，这就是你说的龙吗？”
苏洛洛将挡在路前的树枝推开，让龙渊继续向前。
龙渊看着苏洛洛若有所思：“洛洛，或许你应该去学认字。作为你的老板我可以有偿赞助，你跟着先生学多久，在你的契约上加多久就行了。”
“老板，认字会让奴隶变得精明，杂货铺有一个您这么精明的老板就够了。”
苏洛洛鼻子皱了皱。
她并不傻，奴隶学了认字还是奴隶。七十年的契约已经压得兔子快喘不过气来了，隔壁人族小孩十年了还在认字，天知道她一个半妖要学多久才能把字认全。
虽然龙渊死后契约会自动解除，但太过夸张的数字会让她睡不着觉的。
“嗯，说说看，你老板我精明在哪里了？”
苏洛洛拿出小刀，替龙渊砍掉路上的荆棘。
“我知道的，您说带我来看龙，其实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如果龙城被橝犀攻破了，您就去另一个地方当老板。要是兽潮被击退了，您就继续回龙城。”
“这山上，刚好能看到龙城那边的战况。”
随着两人登上山顶，树木开始没有那么密集。
山顶上只有两棵古树，和一块不算大的突出岩壁，差不多能容纳十来个人。
风开始变大，吹得苏洛洛的耳朵乱飞，她不得不抬手捂着两只粉嫩的耳朵，生怕它们被吹走。
“老板，您冷吗？”
龙渊站在岩壁上，有苏洛洛的开路，一身玄色长袍一尘不染，衣摆轻轻抽动，出尘的气质就仿佛是神话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
满脸灰尘的苏洛洛眼睛呆了呆。
小手慢慢擦掉身上的泥土树叶，身后的小短尾巴快速摇晃着。
“洛洛，老板这里有暖玉髓制成的药水，喝下后可以抵御风寒。大致需要三年契约即可。”
“老板，我命贱，用不了这么好的药水。”
苏洛洛捂着耳朵，山顶的风依旧吹得她的毛发蓬乱：“还有老板，我的家乡就有暖玉，不是什么值钱的石头，为什么要做成药水，还卖得这么贵？”
“因为做成药水，可以卖得更多。”
龙渊低下身，将她抱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树枝上。
“站得高，看得远。”
苏洛洛捂着一堆树叶，试图用树叶取暖。小兔娘敢冷不敢言。
隆隆！
“老板，是什么声音啊？”
“开始了！”
龙渊没有解释。
苏洛洛却已经看呆。
远处天与地交接的地界，一股烟尘突然升起，青铜一般皮色的橝犀奔袭而来，黄色的浓烟延绵数百米，逐渐浸染蔚蓝的天幕。
它们像是冲破了画纸，上万头橝犀拉出浩荡无比的队伍。
笔直地朝此处接近。
“老板，它们不会跑到这里来吧？”
苏洛洛只是一头最弱小的半妖，任意一头橝犀，都能将十多个她一起撞飞，就像是棉花团一样，四处乱弹。
“橝犀不擅长爬山。”
龙渊淡淡解释道。
“咚！”
“咚咚咚！”
龙城的城墙上传来高亢的鼓声，宛若此刻苏洛洛的心脏一般剧烈跳动。
苏洛洛看着不断接近龙城的橝犀上万头橝犀，终于确定它们的目标不是这边。
也知道一场大战在此刻开始。
越靠近龙城，植被越是稀少，浓烈的烟尘开始笼罩龙城这座千年古城。
“老板，那是洛洛做的箭！”
城墙上高高抛起箭雨，数息之间就已经射出上万根箭，如同密集的风群，朝着率先靠近的橝犀落下。
“嗯，和你之前做的那种箭矢一样。这些天他们赶制出来不少。”
苏洛洛捂着耳朵：“老板，这么多箭，橝犀们过不来吧？”
龙渊平静地看着远处。
淡淡道：“千年之前的龙族，会将法术铭刻在箭身，那种箭矢千变万化，甚至能追星赶月。哪怕在普通人手里，也能轻易射穿数里之外的岩石。”
“但现在的箭矢只能射入皮肉。”
苏洛洛摇了摇头：“龙真的太强大了。不过我们龙城现在射的不是龙，而是橝犀，它们只是比普通人要强大一些而已。我听城主府的小姐说，用老板您的配方制作的弓箭，能射死橝犀。”
寒风吹来，苏洛洛又裹紧了包裹身上的树叶。
远处战场上，无数的箭雨落下。
扎在了前方数十头橝犀的身上，一头头橝犀开始倒下，却很快又有新的橝犀踩着同类的身体冲来。
一抹淡红的雾气从橝犀的前方浮现。
“天生万物，夺造化之功，法术及所有神异，都是每个种族后天领悟的。所以无论得道的东西如何强大，都不可能超过天地本身造物。武器再强，也不可能强过肉体本身，而衡量一个生命本身的强大或弱小。”
“我们叫做气血。”
龙渊望着远处逐渐笼罩橝犀群的血雾，目光闪动。
或许是紧张，苏洛洛觉得更冷了，身躯微微抖动了下。
“什么是气血？”
“看。”
龙渊没有回答。
苏洛洛一直盯着战场。
滚滚的黄烟之中，一头接着一头的橝犀，身上浮现红色雾气，一只连着一只，逐渐汇聚在上万头橝犀的上空，像是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衣。
空中的箭矢落在血衣的上方，纷纷折断。
“老板。那是什么？”
“当一个体气血强大到一个程度时，能够从体内溢出覆盖体表来阻挡攻击。同一个种族的生命体，体内流淌的鲜血沸腾之下，会不断汇聚成一个整体。”
“气血连枝！天地给与每一个种族最后的晨曦。”
苏洛洛望着远处冲天的血气，脸上满是震撼之色。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之前陆露芸来杂货铺买配方的时候，龙渊会说箭矢挡不住橝犀了。
老板是真的不是为了卖假龙血啊！
“老板！橝犀们到城墙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