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岁安用力的伸手抵住周应淮的胸膛,面前的男子滚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绯红充斥着她白皙的脸庞。
“你先起身”
周应淮单手抵在女孩背后的门板上,像一只在森林深处蛰伏的猛豹,稍稍獠牙就可以把舒岁安拆骨入腹。
“方才眼睛瞧什么了?”舒岁安身上有淡淡的一股梅花香钻入他的鼻尖,他合眼微微抬起头,轻轻挑起舒岁安的下巴。
这人还没开席就像喝了酒似的。
她微微挣开周应淮,灵巧地弯腰从他手肘下穿过去,朝他吐了吐舌头:“某人莫非吃醋了?”
后头的某人反手握住舒岁安的手滑,轻轻便把她带过自己的怀里,嗯了一声。
对她,他没办法不起心动念。
舒岁安侧眸看着搁在自己肩头的某人,温声道:“他就站在我面前,想我看不到也很难呀。”
周应淮紧了紧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下,惹得舒岁安小小地惊呼了一声,随即引来周应淮轻笑,又温存的把方才轻咬的牙印郑重的吻落,俊脸融在书房暖黄的光线里,生动而又真实:“我知道。”
舒岁安唇角微勾,别开眼望出窗外,无声的笑了。
周家老宅灯色璀璨,一到夜里,外面便会时不时燃起五颜六色的烟火,映照在二人的脸,都是欢喜的神韵。
因为周应淮突发奇想的小幼稚,原本紧张的舒岁安也把悬着的心轻放了下来。
书房里头,舒岁安站在书桌上,上有搁着笔墨纸砚,手上是一支上好的狼毫笔,纤纤细腰弯着,后头紧握她手的周应淮轻轻抚在她的肩头,二人一同研习书法。
如花美眷四字落在灰白的薄纸上,舒岁安侧过头与周应淮对视,眸中皆是温柔缱绻。
周应淮放开舒岁安的小手支起身子,手摸去手侧不远处的书册,他记得那枚素簪被他放在书中。
舒岁安深思都在手中的笔墨,并未察觉周应淮有什么举动。
他精准无误的挑出那本书,只是他发现原本素簪所置放的页面被人换过,周应淮微微蹙眉了几秒,把书抚平后合上放回到原处。
舒岁安感觉到后颈处的长发被一双修长的手绾起,而后熟练的替她挽起墨发别在后头,她微微抬头瞧着身侧的男子,有几缕细发垂落在她颊旁,配上她那双如星般的杏眸,温婉如水。
周应淮伸手捂住舒岁安的眼睛,把她的头掰回去:“好好练字。”
语气沉郁,让舒岁安想起周应淮执教时的严肃之气不由的有些正色,不敢再看过去了。
实则,这方的男子是有些受不了她那双剪秋般的眸子,让人看了很难不起捉弄的举动。
他摇头轻笑,这么小心翼翼的护着,还真是有些做贼心虚。
外头人佣人轻轻叩门,是喊他们下去用饭的,手里还特地端了喜气的新年果。
舒岁安轻笑接过,随后抓了一颗水蜜桃软糖撕开包装袋后轻咬了一口,果味浓郁,甜糯软香。
周应淮敛起方才与她独处时的孩子气,单手插着裤袋询问着佣人一些事宜,声音太轻,她有些听不清。
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朝舒岁安这头笑了笑,抬手招了下:“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的随着佣人一同下楼,舒岁安稍稍靠后站在周应淮身侧,头只敢微微抬一点点。
周婉凝不在。
恰逢佣人来报说周婉凝身体不适,早早就入睡了,只见周邦国轻轻颔首,而后让佣人煨好一些易克化的汤食放着,待周婉凝醒后也有能入口的餐食。
其余人纷纷落座,舒岁安路遇易洵之跟前时,他的眸子死死盯着舒岁安后脑勺的发簪,只是舒岁安并没有察觉到,而距她不远处的周应淮却瞧得分明。
易洵之在裤袋里的手紧紧的攥着,一直无波的面上开始有了裂痕,眸子里从低头落座的舒岁安身上挪去周应淮处,两人对上视线,他立即心虚的挪开了。
他是知道了什么么?
易洵之踌躇站在原地,神思游离,耳畔只有嗡鸣声,在周邦国数次唤叫他的名字时,他才有了反应,抬步走向不远处的座椅,默不作声的拿起汤勺就饮。
舒岁安抬眸看着对面神思不佳的易洵之,又侧目看向上座的老爷子,只见老爷子也顿了顿,并未开口斥责僭越的易洵之,若无其事的开口:“别拘束,就当家里。”
老人和蔼可亲的看向舒岁安,舒岁安也回以一抹得体的笑:“谢谢爷爷。”
席上舒岁安不好意思的随意动辄的夹手旁以外的菜,只盯着面前的菜,转到哪份就随缘的夹,但应是过节,席上多为海鲜,一时间她也只能挑着碗碟中的绿菜细细的品尝。
易洵之一直留意着她这边,脑海里突然想起上次周应淮那句:“舒岁安吃海鲜过敏。”
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而后抬手让佣人上前:“母亲最近嗜甜,另外再准备些应节的酿圆子吧。”
佣人应声后,忙到后厨吩咐临时加单的餐食。
在座各位都听见易洵之的要求,舒岁安咬绿叶菜的动作顿了顿,眸子只盯着碗里的所剩无几的几根菜,她还是记得方才书房周应淮的话,眼神不敢乱飘。
把易洵之的话听入耳的只有舒岁安身旁的周应淮,他不动声色的搁下手中的筷,而后剔好鱼骨头的蒸鱼肉放在舒岁安跟前。
若是想方设法的对一个人好,不能正大光明的把真心剖出来给她看见,那种后来居上,感动自己的爱真的很上不得台面。
舒岁安悄声说了一声谢谢,桌底下的手被他紧紧攥着。
周邦国与江绮音不知三人的风起云涌,二人只瞧见周应淮对舒岁安的宠。
男人与女人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一个看结果,一个看过程。
周邦国眼里,自家孙子难得宠一个人,少见罕见。
在江绮音眼里,周应淮与舒岁安互夹菜肴,而自己儿子什么品性她是知晓的,一个平日里洁癖得要设分餐食的人,津津有味,毫无顾忌地咽下女孩给他添食的餐食,足以见得周应淮把人爱在骨子里了。
而在易洵之眼里,只有舒岁安粲然的小脸,一时间失手碰掉了手侧的碗筷,佣人正要连忙上前帮他拾起时,他已经弯腰下去了。
只是桌下,对头的大手紧紧攥着女孩的小巧的手,细细地在摩挲。
起身时,凑巧他刚刚吩咐的酿圆子在后头端来,碰了他一身。
糖水是温热的,有半数滚落在他的头上,衣上以及脸面上。
若说方才见到桌底下不一样的风景时,他尚且能把怒火独自咽下,此刻他终于有戒口发泄憋了一晚上的愠色。
他一把的推开端盘的家佣,碗盏落地,只剩下半数的汤水都洒在地上了。
“不会做人做事,就滚出周家。”
言语犀利得不加掩饰,让那名佣人一时不敢上前去愣在原地。
周应淮冷眸清明,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一整晚易洵之若有似无瞟来的眼神,也深知这句话是冲着他来的。
他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吧
周应淮放下碗筷,抬起下巴把佣人都遣下去:“洵之,话说得太重了。”
佣人们全数都退出厅堂,此时只剩下自家人。
易洵之虽被浇了一头热甜汤,额角、衣衫都沾了粘腻的汤底,不过这人底色是俊俏的,虽狼狈,但依旧是一副贵公子模样。
此刻两人站在对立面,舒岁安不由的蹙起眉头,手底下的手轻轻扯了下周应淮的衣角,见他未有动作,眸子里终究挪去易洵之身上。
只见易洵之也未有动作,淌过甜汤的冷脸也死死盯着周应淮。
在二人僵持不下时,静坐在上座的周邦国此时也开了口:“洵之,上楼洗净换一身衣服吧。”
他抬手让管家把易洵之带走,此时站那边都不好,倒不如息事宁人。
幸好易洵之幸存一丝理智,管家搀扶时他甩手走了,只留下一地狼藉。
舒岁安不由地松了口气,她不愿看到如今这个局面。
饭后,江绮音与周老爷子在厅堂中看电视转播的节目,两人都是喜静之人,因此也在那里边品茗边静阅。
舒岁安听闻院落中有周老爷子亲饲的鸟儿,起了兴致,与周应淮在月光下漫步。
周应淮让佣人上楼取了一件他之前在周家老宅的外套罩在舒岁安身上,揽住她的脖颈,黑眸清澈:“外头冷。”
“知道啦。”他可真大胆,在老宅也敢明目张胆的与她有亲密举动,虽说二人举动不算亲近,但毕竟还是很惹眼。
“那你怎么回礼?”他又开始循循善诱。
舒岁安还是会羞红了脸,这次轻轻就可以推开他,人扭头就走。
也许连她自个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已经开始带着一丝女孩子独有的小娇嗔。
周应淮站在原地,含笑看着舒岁安的背影,轻轻唤了声:“慢点。”
鸟儿的笼子都悬在花园的长廊上,配上廊上的蔓藤,密集得像一幢花鸟市集,各色的鸟儿在笼里奔奔跳跳,舒岁安对鸟儿的品种没有涉猎过,有些甚至都叫不出名,幸好身侧有个百事通,周应淮也不厌其烦的给女孩科普,只见女孩侧着头认真点头的模样,是一个十足十的乖巧好学的好学生。
舒岁安停在一处,微微仰头,她认出,上头悬着一只毛色光滑的喜鹊,此时叽叽喳喳的仰着头抖着身子在唱歌。
心思瞬间泥泞成灾,她眸子有着不一样的温情,在周应淮停在她身后一寸的距离,他唤了一声“岁安”。
一声“岁安”道着数不尽的温情,不由的轻启她内心最深处柔软的一部分。
转身看周应淮的时候,从她的角度看,他站在原地,两人中间隔着喜鹊的笼子,平日冷冽严肃的脸庞,偏偏此时却只剩下温柔。
她心中不合时宜的想起方才在书房两人习字,是他赠予自己的四个字,如花美眷。
而舒岁安此刻想在后面再添四个字:如花美眷,喜结连理。
“怎么啦?”周应淮话语温润在此时响起,四周的空气霎时也变得湿热动人。
周应淮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她的耳中,仿佛微风拂耳,她忽然间想做些什么,来表达她此时此刻难以言明的心境。
而周应淮似是也察觉到舒岁安长久的凝视,目光深沉,眸子里的瞳仁似是世上最耀眼夺目的曜石,引得舒岁安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只是他没想过,舒岁安奔向他的时候,他原以为是她有什么想说的话,却没想到
女孩停在他面前,踮起脚坚定不移的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吻。
那个吻还带着方才她饭后吃的几颗果糖香,馥郁的果香此刻在他的唇上绽放。
周应淮有力的心跳声,似乎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喜漏掉了很大一个节拍。
只可惜吻太短了,稍纵即逝的抽离,他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来回味,女孩便抽身离去了。
心脏差点宣告罢工的时候,他垂眸朝舒岁安望去,只见她眸里有着雀跃。
而舒岁安也被看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却也能清晰的看到她脸色绯红,人晕乎乎的,头抵在周应淮的胸膛上,虽然她看不见周应淮,但是她知道周应淮在看她。
若不是知道自己方才大胆的举动,她都怀疑自己此刻烫得不成样是不是因为感冒了。
正想溜走得某人,被周应淮抓住小尾巴,搂在怀里,他放肆的拥吻女孩的嘴角,随即珍重的把吻挪去她的发顶:“狡猾的小朋友。”
空气里漂浮着各色鸟儿的叫声,甚至还能嗅到若有若无的桃花香,微风中回荡着周应淮在她耳畔处轻声呢喃的一句。
“这是最好的新年祝福了。”
舒岁安摸着自己的脸,微窘,此刻的她像一颗热腾腾的红苹果。
平时这么严谨克制的人,在她面前确实直白得阐述自己的爱
不远处的二楼,因着老宅有地龙,室内四季如春。
易洵之赤裸着上半身从浴房走出,上头还挂着晶莹地水珠,修长地脖颈处挂着雪白的浴巾他抬手擦着湿哒哒的碎发。
蔓藤遮掩下,他只能看见底下二人在散步,连同他自己养的狗,也在二人腿旁亲亲热热的晃悠。
比起与他这个主人相处,那狗儿更喜周应淮一点。
呵,还真是一个小叛徒。
哦,不,是两个。
他抬手把帘子合上,不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