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买了包子。”
杨韵了然道。
沈栩安得意地勾唇一笑,说:“在肇县的这些日子我可不是光吃饭喝酒了,手底下的人该打听该注意的,一个都没落下。”
“是是是,沈家郎君实在厉害。”杨韵面无表情地抚掌。
风渐渐就大了。
凉意袭人。
杨韵搓了搓手臂,余光看到狗儿出观音庙,蹙眉道:“要跟着他吗?他之前可是说过会去提醒铁牛的。”
“走。”沈栩安拉过杨韵。
他们二人便开始不远不近地跟踪起了狗儿。
可狗儿在小巷子里穿梭,绕来绕去,见了几个跟他一样的乞儿后,又兜兜转转回了观音庙。
“他方才是传递了什么消息出去?”杨韵奇怪地问。
因为担心狗儿发现,所以他们并没有跟得很紧,狗儿跟那些小乞丐之间说了什么,他们听得并不清楚。
“或许吧,看来还是得去一趟连乡镇。”沈栩安不耐烦地啧了声,说:“最讨厌这种自作聪明的小孩儿了。”
“他也是谨慎。”杨韵无奈叹声。
这样的小孩子沦落为乞丐,背地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行事谨慎一点也正常。
沈栩安用扇子轻打了一下杨韵的肩膀,道:“明日再去连乡镇如何?看天色,只怕要下雨,走,我请你吃饭。”
他们前脚迈进云客来,后脚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清冷的风卷着凉雨拍打着雅间的窗棂,叫小二端来的热酒都多了几分风味。
饭吃到一半,沈栩安的人领着杜伟到了雅间。
“大人啊……”
杜伟坐在桌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委屈道:“您不在,那于司马对我们可是颐指气使的,分明就不把我们当人看!”
“他让你们做什么了?”杨韵客客气气给杜伟倒了杯酒。
“他让我们把挨家挨户地搜!都是邻里乡亲的,上门打搅人家不说,还要查人家的私房地窖!”杜伟苦闷地抿了口酒,说:“您说说,往常咱们哪儿有这么得罪人的。”
“沈云还没找到?”杨韵感到不妙。
只怕……
沈云凶多吉少了。
杜伟一拍膝盖,道:“可不是?那么大一活人,我们掘地三尺,愣是没找到。”
“你寻到这儿来,还有别的什么事吗?”杨韵看他这一口两口地喝,不免有些好笑地说:“可别说是为了蹭酒来的。”
“那不是。”杜伟摆手,神秘兮兮地瞥了一旁自顾自喝酒的沈栩安,小声道:“大人,您这随从可信不?下官要说的,可是个大事。”
“但说无妨。”杨韵点头。
见状,杜伟又是一杯酒入喉,晃着脑袋说:“这于司马啊……身边跟了个不得了的人物!下官今日亲眼看到他带着那位进了架阁库……”
“您猜怎么着?”
“下官看到他给那人行礼!还让他进了秘字房!”
杜伟咂摸着,自己提壶续了酒。
架阁库是府衙保管卷宗文书的地方,而秘字房,存放着肇县户籍档案和历年来大案要案的卷宗。
杨韵抬眸看向沈栩安。
那位大理寺少卿去秘字房做什么?
“天色不早了,杜司法可还要添酒?”杨韵笑吟吟问。
杜伟也不傻,反手抹了把嘴,拱手道:“下官今日过来也就是想跟大人您通个气,府衙上下可都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呢,您放心,没您在啊,这于司马成不了气候。”
“哈哈哈哈,杜司法醉了。”杨韵打了个响指,喊小二进来,“再多拿两坛酒过来,给这位大人带回家去。”
小二连声应是。
等提了酒,杜伟脸上的笑意更满,拱手向杨韵道了别。
“依我看,程宇应该是在查董玉娘的户籍。”沈栩安把玩着酒杯,后仰去看门边的杨韵,“更说明我们之前猜对了。”
“董二丫在的地方安全么。”杨韵关门问道。
咔。
沈栩安坐直,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说:“我办事,礼成你放心。”
“那就随便他查,即便查到了董玉娘的生平,查到了她的亲眷又如何?董二丫不被他找到就行。”杨韵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想到家里的陈芙和小栗子,便又喊了小二过来。
“喂喂喂——”
沈栩安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说:“想让我破费啊?”
“你堂堂沈家郎君,还出不起这个钱?”杨韵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出得起,出得起。”沈栩安抬手妥协,冲着一旁的不白勾了勾手指,从他袖兜里摸了钱袋子过来拍在桌上,“你尽管点。”
小二一来,杨韵便照着那天吃饭时陈芙的偏好,新点了两个菜,让小二尽快准备打包好。
等菜的功夫,外面的雨停了。
两人出云客来,约定了明天出城的时间。
“你不回家?”斜眸看着还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位,杨韵有些无奈地问。
沈栩安背着手,用嘴努了努前头,“在你家隔壁买了个宅子,和你正好顺路。”
“嘶……那你还跟我约什么明天见面的时间?”杨韵没好气地用手肘撞了下沈栩安的手臂,横眼道:“明天来我家门口得了,正好也让我睡个好觉。”
这些天她是真没睡过安稳觉。
“行。”沈栩安看出了杨韵眼底的疲惫,眸光微闪,垂着眼睫说:“礼成啊,我说过我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有些时候,你得多信我一些。”
“说话可真老成。”
杨韵屈指,敲了敲家门。
里面传来了姚嬷嬷的声音。
“老爷回来了?没打伞?可淋了雨?”姚嬷嬷麻溜地接过了杨韵手里的菜盒,关心了几句。
“回来时正好雨停了。”杨韵回头冲沈栩安摆了摆手,后跨进门,说:“夫人睡了吗?我带了好些菜,姚嬷嬷你一起过来吃吧。”
姚嬷嬷向门外的沈栩安福身一礼,关上门,回道:“夫人正在给您补衣服呢,劳您费心想着老奴,老爷还是这般体贴。”
门内的声音越来越远。
沈栩安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步子。
不白掩着嘴咳了声,坏笑道:“郎君,您还在看什么?难不成是羡慕人家家庭和睦?小的就说吧,您也到了娶妻的时候了,怎么就不乐意呢?还躲出京来。”
啪。
沈栩安一扇子敲在了不白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