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骞自以为这番话至情至理,哪怕石头人也会为之动容,殊不知沈时月听了只想冷笑。
他征战三年,她无时无刻不思念担忧。
日日茹素,夜夜抄经,每每在佛前长跪不起,只为求他平安无事。
可他呢?正在军营跟别的女人惺惺相惜、暧昧痴缠,现在竟还要让她大度,亲自迎那女人进门!
“那我呢?”沈时月心尖刺痛,面色却依旧平静,“当初你许诺我什么,难道都忘了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誓言犹在耳畔。
“时月,你不要无理取闹!”魏子骞面色不豫,猛地抬高了声音,“书晴胸襟抱负非同一般女子可比,就算嫁进来也不会与你争宠,你又何必如此刁难?”
沈时月扯了扯唇角,声音依旧温婉,却难掩锐意逼人:
“魏子骞,若你坦坦荡荡承认自己移情别恋喜欢上了虞姑娘,我还能赞你是个敢作敢当的大丈夫。可现在你的辩解,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魏子骞眉目一沉,似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胡说!我什么时候变心了?书晴……虞姑娘她对我来说只是责任,我只是想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沈时月挑眉:“就算要给她一个容身之处,也不必魏将军亲自以身相许吧?我可以为她另择一门良配……”
“不可!”魏子骞还不等她说完就急急打断,对上沈时月似笑非笑的目光才猛地闭上嘴。
沈时月慢条斯理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问道:“你倒是说说,为何不可?”
魏子骞目光挪开,抿紧嘴唇说不出话来。
沈时月眸光转冷,手中的茶杯“喀”一声放在桌子上:“因为你已经跟她有了肌肤之亲,舍不得她嫁给旁人!”
魏子骞像是被针刺到一样跳起来,厉声道:“沈时月,书晴是个姑娘家,你怎么能用这种恶毒的心思揣测诬蔑她的清白!”
“诬蔑?”沈时月嘲讽一笑,“魏子骞,你别忘了我最精通的本事是什么,那虞姑娘眉尾分散,眼晕桃红,很明显已经不是处子之身。难道你想说,与她有了肌肤之亲的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魏子骞哑然。
他怎么忘了,沈时月出身医武世家,家中时代为军中效力,不为良将,便为良医。沈时月虽因为女儿身没上过战场,一身医术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京城被戏称为“药王观音”,甚至连太医院院正都自称医术逊她两分。
好半晌,他才涩声开口:
“那是个意外,当时我被敌军算计中了春毒,又没有解药,是她舍身救了我。”他拉住沈时月的手,“这件事我只是身不由己,但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沈时月只觉胃里一阵作呕,闭了闭眼睛,轻轻将手抽了回来:
“不必多言,和离吧。”
“沈时月你疯了!”魏子骞猛地站起来,“不过是一件小事,你居然用和离来威胁我?”
他恼怒之下口不择言:“别忘了你沈家全家已经被灭门,只剩下你孤身一人,离开我成武侯府你还能到哪去!”
沈时月只觉像有一把刀猛地刺进心口,痛的她呼吸骤停。
沈家世代守卫北疆五州,这次战事沈家父兄自然也上了战场。
可就在三个月前,父子二人双双战死沙场,甚至因为他们杀敌过多被蛮族记恨,蛮族派人屠杀了沈家满门,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只有远嫁在京城的沈时月逃过一劫。
沈时月得知消息大受打击,差点重病不起,还是魏子骞写信来安慰她,并说北陵关大捷杀死了蛮军将领替沈家报了仇,她才慢慢恢复了一些,只是每每想起依旧痛苦难言。
可现在,魏子骞居然拿这件事来扎她的心?
沈时月眼眶发涩,勉强挤出一抹苦笑:“原来如此,这才是你肆无忌惮背叛我,有了其他女人的原因?”
魏子骞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讷讷道:“时月,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时月只觉身心俱疲,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话,只坚定道:“和离。既遂了你另娶新人的心愿,正妻之位又能给虞姑娘多添几分体面,两全其美。”
听她又提起“和离”二字,魏子骞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就算是我犯了错,也没到罪无可恕的地步,你到底要怎么才肯原谅我?”
他抽下背上的荆条,不由分说塞到沈时月手中:“也罢,我任你打骂,打到你满意总够了吧?”
他说着一撩衣袍单膝跪地,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沈时月愣愣拿着荆条,正想说自己并不想打人,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女声:
“我看谁敢!”
虞书晴一脸不忿,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纤云追在后面阻拦不及,气的脸都红了:“哎,你这姑娘怎么这么没规矩,不等通报就往人家夫妻的内屋闯呢?”
沈时月示意没事,摆手让纤云下去,转头再看魏子骞已经站了起来。
他低头看着虞书晴,连锋利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关切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时月心中讽笑,看他这番神态,若说没有情意,谁信?
虞书晴娇俏的皱了皱鼻子:“你这个人身先士卒惯了,除了我,还有谁护着你啊?”
她转身看向沈时月,像母鸡护崽一样将魏子骞护在身后: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娇小姐贵夫人,是魏将军在北疆带着我们浴血奋战,才有了你们在京城纸醉金迷的安乐日子,你非但不感激,居然还想打他,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我跟魏将军冒着风雪严寒并肩作战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我九死一生把魏将军从敌军陷阱里救回来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你……你根本配不上他!”
魏子骞听得一脸感动,看向沈时月的目光更是隐隐带上了谴责。
沈时月气笑了:“今年山东河南遭遇旱灾,粮食和棉花减产,你们北疆军可有粮草短缺?”
虞书晴皱眉:“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别东拉西扯!”
“那是因为我联系了京城里那些你看不惯娇小姐贵夫人,捐出无数珠宝首饰换成金银,才让你们免于挨饿受冻!”
沈时月声音不大,却分外清晰,“若问你们在军营互相暧昧、暗生情愫的时候我在干什么?我在尽力替你们保障军需粮草,让你们不至于饿着肚子杀敌,还有条命活着回来!”
虞书晴被她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撞在魏子骞身上。
她下意识回头,却见魏子骞目光直直的看向沈时月,喃喃道:“我、我竟然不知……”
沈时月没理他,只是嘲讽的看着虞书晴:“你说我配不上侯爷,那你觉得谁配得上,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