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见到逐青之前,我就曾经听过他。
他是我们神殿,又或者说是当时所有神殿的小祭司们,最羡慕的对象。
祭司殿很大,管理也很严格,除了每日的祭祀祷祝之外,我们这群小祭司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聊天。
因为久别人群,我们除了祭司殿的事情,几乎是不清楚外面的大事。
而在这个数十年都没有绯闻轶事的地方,逐青大人算得上是最火爆的话题中心了。
那个时候,我身边的祭司几乎每天都会提起他,以至于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我并非故意去探听他的事迹,只是听多了,也就记住了。
据说,他年少失怙,被神使救下,并送到了祭司殿。
他刚到的神殿时,身受重伤,神使曾经传过神谕,无论如何都要救下这个孩子。
只是他身受重伤,又从小体弱,底子不好,祭司殿上上下下努力了很久,才勉强救下他。
据说他醒后,忘记了大部分的记忆,除了一点有关于家乡的记忆,就是名字,都忘了。
后来,上一任主祭大人在请示了神明之后,为他取了新名字。
那时,他已经成为了祭司殿的白袍祭司,却仍没有一个名字。
上一任的主祭大人和三位大祭司进入神殿祈祷后不久,就出殿宣布了这个名字。
因此,小祭司中也有传言——这个名字是神赐的。
我本来是不相信的,神明是什么样的存在,又怎么会为一个孩子赐名。
但是在听闻逐青大人年幼时身体并不好,好几次都差点病故后,又忽然相信了。
没有由来的,神殿内那么多流言中,我为都觉得这个是真的。
逐青,逐青,逐意为跟随,追逐,青也代指生命。
这个名字,虽然没有明写,却又处处暗含着追逐生命的意思。
为逐青大人起这个名字的神明,是想逐青大人长命百岁吧。
一位神明对人类有这种期许,其中的寓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是一个饱含祝福的名字,一个神明的祝福,重量又是何其珍贵。
后来,逐青因为神降于梦中一事,一跃成为红袍祭司。
原本就不甚亲近的我们,一下子变得十分遥远。
他也从最羡慕的小孩,变成了最崇拜的逐青大人。
和我们这些平平无奇的白袍祭司相比,他年纪轻轻就得到神的青睐,是那么叫人嫉妒,羡慕。
后来再次见到逐青大人,是在他被神授予金冠的那天。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天空很蓝,风是那么的温和,吹的人只想睡。
我和一众祭司站在祭台之下,高高的祭台几乎被耀眼的阳光所笼罩,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高不可攀。
在那样的温暖的阳光中,众目睽睽之下,神降到祭台之上,亲手为大人戴上了一顶金冠。
在那一刻,仿佛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东西都失去了颜色,唯有一人一神在画面的中心,浓艳重彩。
我想,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幕。
心中翻涌的万千情绪,说不清是嫉妒还是羡慕。
半刻钟后,大祭司派我前去侍奉逐青大人。
我第一次见到逐青大人,是在祭司殿的侧殿之后。
彼时,他刚从祭台上下来,身上还穿着起舞时穿的白衣,身外披着一套金线暗绣的黑袍,头上顶着金冠,看起来格外矜贵。
大祭司介绍我时,我余光注意到,他虽然顺着大祭司的动作转头,但视线却是心不在焉,只是在我身上匆匆一瞥。
眼前人分明在笑,我却觉得他并不开心,一切都只是伪装。
阴暗,沉郁,是我看到逐青大人的第一印象。
他们都说我看人很准,可是这一次,我有点不自信了。
我应该看错了,神明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呢?
逐青大人和传闻中有点不一样。
殿外熙熙攘攘的信众祝贺着逐青大人,祭司们或是羡慕或是崇拜,无一不想要近距离瞻仰逐青大人的成功。
逐青大人起身微笑安抚信众,言语温和,语气轻柔却有力量。
可在信众散去,他转身的那一刻,在那温和一笑之后,我好像看到了厌倦和冷漠。
那抹厌恶转瞬即逝,我想,我应该是看错了。
如果逐青大人真的是那样的人,神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如果逐青大人真的表里不一,神明大人又为什么会三番四次地为他降下神迹呢?
短暂的失神过后,我看向逐青大人。
他站在殿门前,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下,叫人看不清明暗虚实。
逐青大人还是那个逐青大人,温和矜贵,无所不能。】
江漾停下打字的手,看了看窗外明媚的太阳,顿了顿,转身跑到重明的房间去。
“咚咚”的敲门声,随后响起的就是江漾的声音:“重明,快起床了,你上学快要迟到了。”
重明显然早就起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回应。
但是哪怕重明不说,江漾也知道为什么。
她调侃道:“我知道我们伟大的光明神使者大人不想去上学,但是你早就答应人家了,不去不行啊。”
“万一这件事情被别的神使知道,他们可不会管别的,只知道重明大人答应了别人却没有做到,到时候,我们重明大人的脸该放在哪里呢?”
话音刚落,重明拉开房门,一脸怨气,“这件事情谁都不能知道!”
江漾一改之前倚在门口的姿态,站得笔直,一脸严肃,“当然,我绝对不会叫其他人知道的!我保证!”
重明“哼”了一声,走到洗漱间,一阵捣鼓之后,看江漾还站在客厅无所事事,连忙催促道:
“你不是开直播间了吗?还不赶快去,再过一会,人都要跑没了。”
作为被催促的人,江漾则是看了看手机,略带着些抱怨道:“我现在的直播间一个人都没有。”
“哪里用得着跑啊,也就是我坚持,现在还坚持直播,正常人早就关直播间跑路了。”
重明闻言,连忙吐掉自己口中的漱口水,吐槽道:“那还不是你自己,非要和【天海】硬刚。”
“连名字都没有带,直接到另一个新软件开直播,转换了小说的视角不说,还不和自己的老粉说这个消息,人不少才怪呢。”
江漾只笑道:“那我不是害怕【天海】知道了我的新号,回去捣乱吗?毕竟这个新软件到底不如【天海】财大气粗,万一人家被施压不要我怎么办?”
重明:“你总是想那么多,却没想过来找我帮忙吗?这个软件不要你,大不了我给你重新做个软件直播,我的直播软件,难道还不能帮你吗?”
江漾笑笑:“你怎么天天和个小大人一样?上次和大祭司说话就是这样,最后叫人家惊呼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感悟,上赶着收你做徒弟”
重明连忙打住江漾,将洗脸毛巾放到一旁的架子上,踢踢踏踏地跑进房间收拾好自己,就要出门,却被江漾一把抓住衣领。
“往哪跑,今天是你和大祭司学习的第一天,我怎么样都要送你去吧。”
“不然在大祭司心里,我这个母亲会多么不靠谱啊?”
重明本来就抗拒这件事,现在听到江漾的说法,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还是不去了吧,反正我现在是个小孩子,小孩子说的话反悔不是很正常的吗?”
江漾蹲下身,一脸严肃地看着重明冷着的小脸,很轻易地就从他这张冷脸下看到重明的羞涩和退意。
就在重明以为江漾会说什么教育自己的话时,就听江漾扑地一声笑出来,伸手掐了掐他的小脸,就好像什么面团一样,又揉又搓的,叫重明生疼。
“现在承认自己是小孩子,是不是有点晚了?”
江漾起身打开大门,看着门内的重明笑道:“那天又不是我答应的大祭司,那可是你重明大人一口答应下来的,我拦都拦不住。”
江漾指了指面前的位置,“诺,就在这里,你一口答应的,该不会是忘了吧?”
重明看到那个熟悉的位置,那些被自己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水般冲刷着他的大脑。
那天江漾和【天海】闹翻之后,他们就接到了光明神殿的电话,叫他们去办一些资料。
哪里能想到,不过是取个资料的功夫,重明就再次吸引了大祭司的注意力。
这下好了,人家是软磨硬泡,硬是从祭司殿一直追到了家里。
重明那天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居然真的松口了,仍是江漾拦都拦不住。
最后两人只能约定好,等到江漾和重明安定下来,就把重明送过去和大祭司学习。
重明只是想想就觉得后悔不已,去和大祭司学习,他堂堂光明神使,和一个小祭司能学到什么?
偏偏那天不知道发什么疯,可能是看一个神殿的大祭司年纪那么大了,还在为神殿操心,一时心软,就答应下来了
重明连忙打住江漾的话,“不就是因为一时心软和糊涂答应了大祭司,要去和他学习吗?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江漾点头,出门走了两三步,那句“我送你”还没说出口,就见门前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好了,这下不用我送了,有人专门来接你。”
重明瞪了一眼正笑得开怀的江漾,一路小跑着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