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心里那个爽啊，想想自己之前的四个小弟，哪个是省油的灯？再看看眼前的周鸿运，总算有个欣赏她的主角光环，见到她纳头便拜的人啦！
暗搓搓的爽过一阵子，宋慕不得不开始正视现实中的问题。
虽然周鸿运讲出来的故事非常打动人，但是作为精英小组的组长，她需要考虑的问题还有很多：“周哥，你别怪我多心，我有几个问题想的不是很明白。”
“宋组长尽管问。”周鸿运对此并不抵触，“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慕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虽然你的这番话非常打动我，以你的年纪能做到现在的位置，想必未来一定不可限量。因为理念的不和，自降等级来精英小组刚成立的制作委员会这件事，我也还算能理解，但是……”
她的双眼看着周鸿运，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更多的东西：“但是周哥你还是没说明白，如果你跟老领导的处理方式和思维完全相左，为什么她还会将你倚为左膀右臂？”
在这一点上，宋慕还是比较在意的。虽然她很看好周鸿运的能力，也希望像他这样的强力人物能加入到制作委员会，但是如果摸不清这其中的因果，她宁愿错失这么一位人才。
周鸿运听了宋慕的话后明显一愣，他似乎在回顾刚刚说过的话，片刻后有些气馁的说道：“宋组长，也不怕您笑话，我现在太激动了。脑子里乱哄哄的，刚刚说的话都有些捋不清，忘记自己说没说过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再说一遍。
“一方面，黄主任和我，都想发展咱们华国的动画，我们的目标一致，加上我小有能力，黄主任也就错爱了。
“另一方面，我虽然跟黄主任意见相左，但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还是相对有些温吞的。如果黄主任不愿意接受我的建议，那我就会用百分百的力量去完成她给的任务。在工作上，我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对领导阳奉阴违，
“这两点，或许就是黄主任对我另眼想看的原因。”
对于周鸿运的这番解释，宋慕还是认可的。虽然最初的她跟周鸿运接触不多，但记忆中的周鸿运，的确是个温温吞吞的老好人。
既然动机似乎没问题，在业务能力上又非常满意，那么宋慕现在担心的就只有一点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周哥你通过了面试，调来我们精英小组的制作委员会，那老领导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虽然宋慕的印象中黄沛琴相对比较和蔼，可毕竟是挖人家墙角的事儿，现在厂里光焦朋兴看她不顺眼已经让她有些难受了，万一再加上黄沛琴，那日子简直不敢想了……
周鸿运听到宋慕的问题后，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喜色，既然问到黄主任的想法，那就说明她对自己有意思了呀！
“黄主任不会有想法的，”周鸿运非常有信心的说道。同时，他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将它推到了宋慕面前：“宋组长，您看一下。”
宋慕疑惑的接过信封，上面什么字都没写，封口也没有用胶水粘住。她将指头伸进去，从里面抽出了两张信纸。
继续疑惑的将信纸展开，上面的字体娟秀中却又隐隐的透着刚硬。
宋慕没有马上看这信里的内容，她翻到第二张信纸看向落款，上面赫然签着黄沛芹的名字。在名字一旁，甚至郑重地用上了她的私章和公章。
这封只有两页信纸的信，竟然是黄沛芹为周鸿运写的推荐信！
“黄主任怕您是迫于情份留下我，所以交代我在您有意留下我时，再将它交给您看。”一旁的周鸿运对宋慕解释道。
宋慕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默默地阅读了起来。
“周鸿运同志系我部副主任，该同志在工作过程中认真踏实、积极主动，各方面技术在我部均名列前茅；工作外乐于助人、待人和善，从未与任何同志产生过任何冲突。
周鸿运同志自从入厂至今，曾多次牵头我厂中小型项目，大型任务与我部相关部分，绝大多数亦是由该同志带领。
在工作相处中，本人发现该同志思维敏捷，其余思考、善于提意见，因而对其印象十分深刻。
初见该同志时，只觉该同志专业知识扎实的同时，能灵活运用所有的基本理论和基础知识，并有一套较为先进的工作理念；待到多次交流后，可以发现，该同志独立思考能力极强的同时，善于接受新生事物，即便心中理念更加先进，对旧有工作方式也不会产生质疑。
可以看出，该同志工作能力出色，团队合作意识强，思考问题全面客观，虚心认真、表现突出。
……
……
综上所述，该同志符合贵部门招新要求，故予以推荐，望审核通过。
推荐人：黄沛芹（私章）（公章）”
看完这封不太长的正式推荐信，宋慕的脑袋有些懵了。
排除那些格式化的推荐词，她可以从这其中看出，刚刚周鸿运对她说的没有掺杂任何假话。
在黄沛芹的眼中，周鸿运就是一个想要在动画上革命推新的人；然而即便他想法激进，却依旧会按照黄沛芹的命令，一丝不苟的按照老路子来。
现在这是个什么套路？周鸿运绝对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副手啊，为什么舍得将他派到制作委员会来？
“为什么呢……”宋慕不禁喃喃道。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还是落入了周鸿运的耳中。虽然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他还是抓住了核心内容：“因为我就像茅厂长一样坚信着您提出的理念，无纸化作业一定是动画的未来，也一定是我们海市美术电影制片厂的未来。”
他的这句话似乎也有些没头没尾，但话里的意思表达的也足够明确了——我不说领导的不是，但是……
“黄主任不看好？”宋慕有些惊讶地问道。
要知道当初用塑料代替传统纸张的办法，正是黄沛芹第一个支持的啊！后面用剪纸代替塑料降低成本，黄沛芹也是举双手赞成的呀！
这么一位明显能接受新事物的人，为什么会在电脑作画前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在周鸿运看来，主动在背后议论领导不妥，但在未来的领导询问关于领导的问题时，知无不言才是一个好下属的基本素养：“黄主任对此并不看好。在她看来，一台微机的价格需要几万元软妹币，学习成本高不说，每日耗电量巨大，存储的……是叫软盘吧？”
宋慕点头：“目前是软盘，以后肯定会出现代替软盘的东西，就像现在软盘代替磁带一样。所以你可以统称为存储介质。”
听完宋慕的解释，周鸿运马上活学活用道：“目前的存储介质是软盘，虽然看上去比纸张好保存，但是购买软盘本身也是一笔极大的开销。这所有的成本算下来，并没有您说的那么省钱。”
“又是钱闹的啊……”宋慕不禁感叹，“就因为钱，老领导便全盘否定了无纸化作业吗……？”
她心中感到有些好笑，同时又感到有些悲哀。如果黄沛琴能晚出生三十年，便肯定不会在这时驻足不前，她一定不会成为一个被时代所淘汰的人。
“并没有。”就在宋慕默默感慨时，周鸿运却出声否定了宋慕的感叹：“事实上，黄主任并没有全盘否定无纸化作业，她也认为这肯定是动画的未来。”
周鸿运的这个说法，让宋慕的脑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老领导也是这么想的？那为什么她依旧不看好呢？”
周鸿运的脸上多少有些无奈，“她虽然觉得无纸化作业是动画制作的未来，却不是年内的未来。在黄主任看来，无纸化作业应该需要三、五十年的发展才能达成，宋组长这样着急年内上马，与当年的大跳跃无异。”
宋慕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大跳跃，并不会因为步子迈的大而扯到蛋。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在不远的1990年，第四尼就会全部用瓦卡姆家的手绘板，制作出那部世人皆知的《美女与野兽》；在稍后的1995年，还没被第四尼收购的pa工作室，更是制作出了改变世界的第一部3d电脑动画电影《玩具的故事》。
也就是说，即便这个世界上没有她，在不远的将来电脑动画也会成为主流。而她，只是将这个过程提前了几年而已。
‘三、五十年……’宋慕在心中默默地想道：‘还真是跟周哥说的一样，老领导是个保守的人呐。’
通过这次的谈话，宋慕大致了解到了黄沛芹保守的一面。
抬头看向周鸿运，宋慕一边往桌子上放其余候选人的档案，一边问出最后的问题、同时也是对他最后的考验：“周哥，如果我同意了你的调岗申请，你希望这些人中的谁成为你的同事？”
